玉听风第二天是被肚子上熟悉的压迫感压醒的。
睁开眼,檀书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她的枕边爬到了她的肚子上,整只鼠卷成毛绒绒的一团,舒服地趴伏着,睡得香甜。
玉听风伸出手,小心地把它抱到枕边,见没吵醒它方才松了口气,然后才留意到被子上陌生的花纹,猛地想起来自己此时并不在万花谷。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只是不管是什么时辰,她都不可能再睡着了。
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玉听风索性踩了鞋子下了地,走到窗边,抬手打开了窗户。
“呼——”地一声,有被风裹挟着鹅毛般的雪花吹了进来,薄薄的一层里衣根本不能御寒,就算玉听风有内力在身,不畏寒暑,可仍旧能感觉到砭骨的凉意。
玉听风打了寒颤,连忙上前将窗户关上。
窗扉合上的那瞬间,她随意地往窗外的院子里扫了一眼——此时天色已经微明,只见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影影绰绰地似乎有个人影,仿佛……在舞剑?
窗户已经合上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人舞剑,跟她都没什么关系,玉听风也无意再开窗确认,听到床上檀书似乎因为方才的寒风而哼唧了两声,便立刻回到床边,安抚地给它顺着毛。
屋里的几个熏笼尽心尽责地做着分内的工作,很快便把那一刹那的寒气驱散,檀书也安静地再次睡熟。
四周顿时一片寂然。
玉听风仍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檀书撸毛,心里却突然升起一阵难以明言的感慨和失落——若是在万花谷的话,这个时候应该要传来琅琅的读书声了吧,这里这么安静,她反倒有些不习惯。
——果然,还是应该早点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早点找到回去万花谷的路呀。
楼下院子里雪大风急,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然而这么恶劣的天气下,确实有个人在练剑。
远远望去,那一身白衣仿佛要融入漫天的白雪中,只是仔细一瞧就会发现,他永远不可能跟风雪相容。
雪亮的剑锋晃出一道道流光,一身锐利剑气仿佛要凝成实体,在他周身形成一片真空带,莫说雪花,便是狂舞的风都要绕开他而行,泾渭分明。
将一套剑法练完,西门吹雪回手收剑,眼睛不自觉往楼上的一个窗户里扫了一眼。
冲霄的剑气渐渐沉寂下来,那片由剑气形成的真空地带在暴风雪的猛烈攻势下溃不成军,最终消弭殆尽,而获得最终胜利的风雪仿佛耀武扬威般,变得比之之前愈发狂暴了。
目光所及之处几乎尽是狂舞的雪花,什么都看不到,西门吹雪只得收回视线,抿了抿唇,大步踏入风雪中。
将自己打理了一番,玉听风换上昨天夜里被人送来的外衣,又将睡得很沉的檀书笼进宽大的袖子里,下楼吃饭。
其实她本来今天是想穿回自己的破军套的,毕竟外人送的衣服到底太大,比不得自己的衣裳舒服。而且她吃完饭后将衣服洗净,以内力蒸个半干,放在熏笼上烘一宿肯定就干了。
只是没想到店小二感恩她帮忙治好了折腾了他很久的腰椎,十分殷勤地表示她换下来的脏衣服可以让他婆娘帮忙洗,还似乎怕玉听风嫌弃似的,百般保证他婆娘是个细致人,肯定洗得干干净净。
反正也不是没有衣服穿,玉听风便任由他拿走了。
——在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上,玉听风向来不愿意拂了别人的好意。
下楼的时候,店掌柜和店小二也早就收拾好了大厅,随时准备招呼客人。倒是见玉听风醒得这么早,店小二挺意外的,然后十分紧张地询问是不是床铺不舒服。
玉听风连忙解释自己是早起习惯了,然后为避免店小二再追问,直接开口转了话题:“有什么好吃的早点吗?我有点饿啦。”
生怕饿着治好了自己的病的“小神医”,店小二一口气报了长长的一串餐名,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说名字好像也没啥用啊——这样吧,小的去厨房紧着最好吃的挑几样给姑娘送来!”
玉听风拦都拦不住,店小二一溜烟地跑去了后厨。
于是玉听风最终面对的是堪比晚宴的一大桌早点,各种甜点面点咸粥甜汤摆了满满一桌子——谨遵孙师祖养生之道“食不过饱”训诫的玉听风表示这根!本!吃!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