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去病听得奴仆禀报秦敏业的庶叔、庶姑来了,立刻停止练琴,起身面带微笑去大厅,岂料未到门口就听到四人出言讥讽哥哥李老实。
奴仆正要咳嗽示意里面的人息声,李去病抬手制止。他停下脚步,静静听着。
秦立问道:“二嫂是不是认错妹妹了?”
秦月摇头道:“不会。二嫂与亲妹是双胞胎,容貌有三分相似,当年分散时都记事了,绝对认不错。”
秦兰道:“本家人说二嫂的亲妹一大家人在别院住了一个多月,还没住够,又去了潭州国公府住了十天,要不是我们去了,还舍不得走。”
秦东呸了一口,道:“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一大家子人住在亲家姐姐夫家白吃白喝一个多月。”
秦立坏笑两声,道:“二嫂愿意,二哥宠着二嫂,自是凡事都由得二嫂。”
秦月昨个可是听本家的人说秦跃这么年来都在外面花天酒地经常夜不归府,疑惑道:“四哥,你从哪里瞧出二哥宠着二嫂了?”
秦立道:“二嫂长得那么美,又是才女,是个男子娶了她都会宠着,二哥虽是粗蛮,也不例外。”
秦东浮想联翩,道:“二嫂不知跟她亲妹哪个更美。”
秦兰娇笑两声,道:“说不定二嫂亲妹瞧见咱们府里的富贵,想要弃了管事的夫君,给二哥做了小妾,这才住了那么多天。”
大厅外传来一声少年愤怒的冷哼,四人吓了一跳,待出去瞧看,只看到一个面露怒意的奴仆。
秦东瞪眼喝道:“主子说话,你就在这里偷听?”双手开弓扇了奴仆几记耳光,又狠狠踹了心窝两脚。
他在长安国公府惹出事来,哪怕奸污了嫡母米氏院里的二等奴婢,爹爹国公爷最终都替他向米氏求了情。
秦月等着秦东发完火,这才上前拉住,摇头道:“刚才出声的不是他。”
“你们没发觉折磨耳朵的琴音停了吗?”秦兰立刻望向不远处的书房。
秦东骂道:“真是贱人,就会偷听!”
秦立道:“贱民就是贱,连面都不敢露。”
秦月劝道:“好了。你们多少给二嫂点面子。”
四人进了大厅继续吃茶,没有去管那个挨打的奴仆。
那个奴仆右脸五个红红的手指印,双手捂着胸口,呻吟着走出了别院。
四人等了近半个时辰,天色已近傍晚,茶都吃了三杯,后院也转过了,还没等到秦敏业,只有把见面礼交给了别院的管事奴仆,坐着马车离开。
四人前脚刚走,秦敏业后脚就回了别院,直奔书房,敲了两下没听到动静,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把门推开,见李去病眼睛红肿捧着书发呆,知是刚才大哭了一场。
他满脸愧疚歉意跪下便道:“小叔叔,我爹娘让我向您陪罪,请您大人大量莫跟他们计较。”
李去病起身扶起秦敏业,委屈的呜呜哭道:“他们说我与我哥哥就罢了,不该那样侮辱我嫂嫂。”
秦敏业握紧拳头,气道:“小叔叔,我都知道了。我这么晚回来,就是去了国公府将此事禀报给我爹。他们能说出那样的混帐话,不配做我长辈。我刚才本想打他们一顿,被我爹派过来的随从拦住了。”
李去病急忙摇头道:“敏业,你若打了他们,他们去衙门告你,你名声就毁了,不能参加科考。你不能冲动。”
“小叔叔,你这就跟我去国公府,亲眼瞧着我爹惩罚他们,好好把心里的气出了。”秦敏业拉住李去病的手往外走。
“好。我跟你去。”李去病刚才就想着等秦敏业回来,让秦敏业带着他去国公府向贺慧淑告状,若是秦跃不给个说法,他就搬出别院到书院的学舍跟曲定山、曲定林住一起。
李家人走之前,曲氏、贺氏就连李晶晶都他留了银钱,一共是六百两银票及几十两碎银,让他跟秦敏业去参加书院的诗会、学子郊游时有零用钱。
他在别院好吃好住,什么都不缺,这几天一两银子都没用过。
他性子懦弱刚才不敢当面反驳秦东四人,可是不代表没有脾气骨气。
他是凭着自个本事考到书院,不是靠着秦家进来的,身上有银钱,又有同村曲定山、曲定林是同院学友照应,完全可以搬出别院继续在书院里求学。
两人同乘一匹马奔回国公府,竟是比四人还先到一步。
秦跃在卧室里的床上躺着,急得出了一身大汗,见到儿子把贺氏的小叔子李去病请过来了,高高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示意他坐在床边,语无伦次的道:“我的去病小弟,我那四个庶弟庶妹口无遮拦,说了一堆屁话,惹得你生气,我替他们向你陪罪。”
李去病心里一直有些怕秦跃,没有瞧到贺慧淑,便低头不吭声。
秦跃不知李去病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一时紧张着急就问道:“你是不是要回曲家村将此事告诉你嫂嫂?”
李去病点点头。
“去病小弟,哥哥求求你了,你可千万别回曲家村告诉你嫂嫂。你若跟她说了,她肯定要让敏业娘跟我析产分居。”秦跃腔调都变了,道:“你瞧瞧我现在还是个病人,走不得路,更不能骑马,敏业娘要是这会子跑了,我追都追不上。”
可怜他跟贺慧淑成亲了这么多年,才入了贺慧淑的眼,刚才过了一个多月的甜蜜日子。
李去病疑惑的抬起头,正好瞧到秦跃含泪的牛眼。
两个管家进来行礼,禀报道:“二老爷,三老爷四人已回府了。”
秦跃喝道:“你就按我刚才说的办,把他们绑了嘴巴堵了押到这屋子外头狠狠的打,只要不打残了就成!”
秦敏业低声道:“我与小叔叔还是回避一下得好。”
秦跃拉着李去病的手不放,求道:“去病小弟,你可得给哥哥句话,绝对不能把此事告诉你嫂嫂。”
李去病缓缓道:“下不为例。”
秦跃一本正经道:“哪还有下回,我今个把他们四个混帐打了,明个就把他们赶出潭州。”
亏得曲氏、贺氏、龙凤胎都不在府里,若是被他们任何一人听到,贺氏定是当场要让贺慧淑跟他析产分居。
他长这么大,头一个怕得是皇帝,第二个就是贺氏这个小姨子。
“我娘被我曾祖母留在牡丹院说话,还不知道这事呢。”秦敏业带着李去病去了后院的池塘,坐在塘边的石凳上,令奴仆把晚饭端过来。
李去病虽是饿了,但是心情很差,吃不下去。
秦敏业心情更不好。他没想到长安国公府出来的庶叔、庶姑品德如此差。爷爷明知他们的品性,还把四人送到潭州,这不是要让他娘劳心受累。
星光灿烂,月夜寂静,池塘里偶尔传来蛙鸣。
前院传来重叠沉闷的打板子声,不知打了多少下,一个奴婢高声道:“三老爷晕过去了。”
李去病面色微变。心里的气真是顺了许多。
秦敏业心道:我秦家靠得是战功得了富贵。他们身为第二代,才打了二十五棍就晕了,身体还不如小叔叔,更是比不得云青哥哥。不知我那嫡伯与两位嫡堂哥身体功夫如何。
又过了一会儿,别院的那个被秦东打了的奴仆被人扶着过来,跪下道:“小的刚才在一旁亲眼目睹,二老爷分成两拨,一拨用军棍把三老爷、四老爷打晕死过去,一拨掌掴两位小姐,把兰小姐的两颗臼齿打落。现在四人已被抬回月季院、百菊院去。”
秦敏业问道:“给兰姑姑、月姑姑掴嘴的是谁?”
别院的奴仆道:“是两个体型微胖中年奴婢,小的回瞧着她们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