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表兄遣人来寻我,为的就是此事?”,刘霄问。
“正是,可死活寻不到你的人!”,褚歆有些不悦,回了句,“赶巧午后会稽王爷又遣人把我唤至尚书省中,合计给那历阳太守郗检安排个什么去处,会稽王爷也是个犹豫不决的人,做起事来瞻前顾后的,议到这会儿才给定了”。
郗检?
刘霄一听,顿时回想起午后在中书省门口,凑巧碰见温侍郎发火的事情来,于是随口问了一句:“郗检可是要转任中书省?”。
“长度从何而知呀?”,褚歆大为奇怪。
刘霄笑了笑,回道:“表兄不要问我从何得知,却该问一问温侍郎从何而知”。
褚歆随即明白过来,想必刘霄午后回来听说自己寻他不得,便亲自跑了一趟中书省,恰好彼时温侍郎正在署衙之中,两人因此照了个面,那么如此说来,郗检转任中书省的事情,定是从温侍郎口中传给了刘霄。
可是,褚歆依然感到奇怪,明明午后议事的时候只有他和会稽王司马昱,以及尚书令王彪之在场,温侍郎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一时他又回想起一个细节,此事议到中途,尚书令王彪之口称身体抱恙,颇为不适,于当中退了席。
定然是王彪之将此事透露给了温侍郎,褚歆顿时醒悟过来。
“这个王尚书,当真唯恐天下不乱!”,褚歆没好气道了一句,随即又把话头生生止住,催促刘霄赶紧动身,好去细看装扮一新的宅院。
刘霄明显感觉出王彪之和表兄褚歆几人之间的嫌隙,似那午后偶遇的温放之,虽与褚歆同署为官,隐约之间也和睦不到哪里去。
“还是恩师有先见之明”,刘霄暗自叹了句,口中却对褚歆说道,“表兄,我们走吧,看完早些归府,莫叫嫂嫂在家等得急了,又怨夜不归宿”。
“管她作甚,长短不过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男人们在外头办的尽是大事”,褚歆一面携了刘霄往外走,嘴上的口气却是硬朗的很。
刘霄跟着紧走几步,笑了笑没吱声,心里头对这位表兄连呼佩服。在褚府小住了这些ri子,他早就看出来了,当着外人的面,表兄一家之主的威严从不许任何人有所触犯,至于晚上关起房门么……恐怕就是嫂嫂褚夫人说了算的。
两人一路无话。好在ri落之后,道中行人稀薄,马车奔驰起来不受羁绊,不多时已转入乌衣巷口。
刘霄下了马车才发现,一众褚家仆从齐齐等在新宅大门外,为了凑份喜庆,褚府老管家特意交代小子们在新宅门前挂上两盏大大的红灯笼,再加上仆从们手中提着的宫灯,沉寂了好几年的殷家老宅顷刻人气盎然。
这几天中,刘霄往来路上只注意到有人在这座宅院进进出出忙碌不停,马车之中的他还当真未曾细细看过。此刻一留神,才发现昔ri的殷家老宅已经焕然一新。
大门两侧不知什么时候移来两座镇宅的石狮,显尽威武,顺带两扇对开的大门也被包上一层镫亮的铜皮,把那灯烛的火光折she回来,蜇得人眼睛生疼。
更让人意外的是,大门顶上,滴水檐下,已被悬上一方匾额,其上书有两个鎏金大字——“谢府”。
从今往后,这便是我的府邸?乌衣巷口夕阳斜,从今往后,这豪门大族聚居之地,我便得以跻身进来?
刘霄一时感慨万千。
看过府门,不见刘霄有什么异议,褚歆忙把他往府里头请。
越往里走,越是看得眼花缭乱,飞檐斗拱,假山重叠,又不知从哪里引进来的一渠活水,七万八绕的,竟贯穿整个院落。
大院落里头套着小院子,门厅、厢房、书房、内宅,还有前后两座花园,如此里外三进,绕得刘霄晕头转向。
看得最后目瞪口呆,刘霄不免回想起后世的蜗居之苦,今昔对比,不知说什么才好。
“表兄,无需再看了,这座院子我当真满意得紧!”,兜兜转转大约半个时辰,刘霄止步在一处厢房前谓褚歆道。
“也好,里里外外,我府上的小子们可是足足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在打点,各se匠人也请了不少,长度能满意最好不过了,我这个做表兄的,一番心思也没白费了去”,褚歆笑了笑说道,怎么听都有些在刘霄面前邀功的味道。
“表兄……”,刘霄yu言又止,却说不出半个谢字来。
褚歆仿佛看透他的心思,忙伸手止住,接着意味深长地看向刘霄道:“今后,珞儿可就托付给你了,论起xing情模样,珞儿比起你嫂嫂强得不是一点半点,莫要辜负了她!”。</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