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霄不明白岳父这句话的用意,好生奇怪地看向褚歆,道:“岳父为何有此一叹?小婿向来以为,天下人做尽天下事,成败与否,岂是一人之功?”。
褚歆不以为然,道:“要不是长度在下蔡率军两次大败燕国,要不是那桓温两度伐秦成功,安能有今日三国使臣来晋罢兵修好?遥想当年,秦、燕、凉等诸国皆曾受封于大晋,只可惜,时至今日个个称王称帝,甚至掉过头来对我大晋虎视眈眈”。
“势弱为人所欺,此乃万古不易的道理,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刘霄道。
“天命乎?**乎?”,褚歆再次一声长叹。
说到此处,褚歆不知不觉有些真情流露,看来只要是真士子,多少都有些家国情怀的。
刘霄不曾经历褚歆那般过往,也就没有褚歆那般有如切肤之痛的深切感受。他的初衷原本很简单,只为生存,可是造化弄人,不到两年时间竟以白身起家,到今天位居尚书右仆射、中护军,麾下人马以员额算,早过两万有余。
人的命运的确是一件缥缈不测的事情,大多数时候,似乎与那所谓的奋斗无关,却与那机遇和运气紧密相连。
此次商议过后,刘霄再未去关注这些事情,一切有岳父和舅舅在,庶政又有顾悦,单就尚书省的大小事务而论,多半时候他倒落得个难得的清闲。
没五日,褚歆忽然召了刘琰、顾悦和刘霄前去崇德殿面见皇太后,他们四个过去的时候,皇帝司马聃已经在坐,气色看上去不错,心情也大好。
四人拜过皇太后和皇帝,褚太后让他们在殿侧坐了,接着便点了褚歆出来,让他先把要议的事情向众人说明。
刘霄屏气静听,原来议的是下一步的人事调派这档子事。
褚歆给出的方案为:迁襄阳郡太守桓冲为豫州刺史、镇西将军,迁豫州牧袁真为门下省侍中,迁太尉府参军郗超为门下省黄门侍郎,除太原王祎之为丹阳郡建邺县令,迁下蔡县令袁谨为籍田令,迁屯骑营主薄刁协为太仓令。
对于这份名单,别的刘霄都不觉得有多大意外,可其中居然有刁协!
一直以来,对刁协他是心有愧疚的,怎奈寻个合适的职位不易,再加上刁协任的是主薄,获取军功更不易,这一来二去,朱江、贺钟和张弛他们都升了校尉,刘建甚至从都统摇身一变,成为宿卫军中堂堂正正的右卫将军,当初屯骑营出来的一系人马独独落下了他,想让刘霄不愧疚都难。
可这一次刘霄根本没在褚歆面前提起过刁协这个人,那他的名字是如何出现在擢拔之列的?并且,太仓令这个职位隶属大司农治下,掌的是全国的敖仓,也算量才为用,想来刁协如果听到这个消息定会万分高兴。
这背后,一定另有其人。
刘霄还在反复揣测刁协得以擢升的缘由,褚歆却早已将草拟的名册念完。
“众卿以为如何呀?都说说”,这回皇帝司马聃问在了前头,而不是褚太后。
中书监令刘琰和尚书左仆射顾悦回奏说无异议,顾悦还说,如果得了袁谨和刁协出掌籍田太仓,他身上的担子当卸下大半,说得褚歆和刘琰两人会心一笑。
良久,皇帝司马聃见几人并无异议,正要交代褚歆拟诏上呈,不料一句话没说的刘霄忽然起身,朗声奏道:“有一处臣以为不太妥当,请太后和陛下思量”。</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