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拿砚台!”小石头转身踏踏跑走了,不多时就抱着笔墨纸砚跑回来。
子坚非常自觉地去磨墨,子柏风母子俩摊开纸张,待到墨好了,子柏风便大笔一挥,遒劲的笔迹就出现在纸张上。
“好墨!”子柏风点点头,墨迹饱满浓黑,晕染极少,一笔下去,极有立体感,子柏风所用的墨里面,确实鲜少有这么好的。
子吴氏却是摇摇头,又让他换了一种墨。
不多时,三种墨都试了一遍,子柏风只能感叹,不愧是真正的上等墨,果然名不虚传,落笔干脆,墨色自然,墨迹灵修,虚实皆可,却又完全没有断层,变幻如一。
在蒙城可得不到这种上等的好墨。
“好墨,好墨啊!”子柏风忍不住赞叹,他自己虽然工于书画,但是对墨还真是没多少讲究,能用即可。再则,平日里只是多用来处理公文而已,用好墨也是浪费。
子吴氏却是摇摇头,转身走回了房里,不多时,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锦盒出来。
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小块墨头,不知道是谁用剩下的,却被子吴氏珍而重之地珍藏起来。
“试试这个。”子吴氏推开了子坚,细细洗了砚台,然后自己细细研磨起来。
不多时,扑鼻的清香就从砚台中飘出来,是芙蓉清香,已经是深秋时节,须臾之间,却好像是已经回到了盛夏,窗外芙蓉朵朵,蝉鸣声声。
子柏风轻轻吸了一口香气,顿时就觉得心情平静了下来,他抓起狼毫,吸饱了墨,一行行行书跃然纸上:“刹那断送十分春,富贵园林一洗贫。借问牧童应设酒,试尝梅子又生仁。”
一路写下去,一卷《落花诗卷》写完之后,墨汁也恰好用尽,子柏风回味久久,道:“好墨,好墨,极品好墨!娘,这墨哪里来的?”
这长长的一卷落花诗卷,写了足足一卷纸,子柏风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写过字,只觉得神清气爽,不但不累,反而觉得精神颇为健旺。
子吴氏伸手轻轻抚摸着那卷纸,眼中满是爱怜和骄傲之色,道:“这样的墨,给我儿用才不辱没了它,那些年请来的试墨先生,没有一个人有我儿写的字好看。”
子柏风被子吴氏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搔搔脑袋,嘿嘿笑起来。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种。”子坚倒是很不客气。
子吴氏白了他一眼,风情万种,子柏风假装没看到老爹老妈之间的这种暧昧互动,子吴氏转过头来,对子柏风道:“你知道我娘家是制墨的,我祖母是一位制墨大师的小女儿,虽然制墨的技艺传男不传女,但是从小耳濡目染,手艺却也非常好,我家的制墨手艺,就是我祖母传下来的。这一块残墨,是我祖母从娘家带来的,用到剩下这些,再也不舍得用,我出嫁的时候,祖母把它交给了我。”
子吴氏抬起头来,道:“有时候我但想,祖母把它交给我,定然是有些原因的……”子吴氏露出了遐思的神色,“我小的时候,祖母就一直在教我如何制墨,给我讲一些制墨的知识,只是,等到我出嫁了之后,便再也没有……祖母去世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回去看一眼她老人家……”
子吴氏捂住了脸颊,子坚把她拥入了怀里。
子柏风便知道,子吴氏的心中,藏着一个梦。
每个人的心中,都曾经藏着一个梦,只是绝大部分人没有去追求这梦的勇气和权力。
之前的十年,子吴氏的日子是凄楚的,丈夫早逝,叔叔无情,和子坚两情相悦,却不敢迈出最后一步。
这一切,都在这一年里改变,这一年来,子吴氏的生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时候她甚至会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梦。
但这一切是如此的真实,她的生活已经如此圆满,再无遗憾。
她已经生活在了自己的梦境里,于是便有了更大的追求。
所以她又想起了曾经追逐过的梦,待字闺中时,在祖母温暖的怀抱里所做的梦。
这些天来,子柏风一直在给自家老爹和老娘灌输一个真理,那就是他们发的是很年轻,非常年轻。
子坚虚岁才三十三岁,子吴氏虚岁二十九,若是在子柏风的前世,这些人自己都还是大孩子,说不定还没结婚呢。
而现在,他们都已经迈入了修行的门槛,拥有灵气滋润,也不求飞仙成圣,他们也不用辛苦修炼,剩下的日子,便可以尽情享受生活,或者追求自己的梦想。
而现在,他欣慰地看到自家老爹和老娘终于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
子吴氏从子坚的怀里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擦擦泪,道:“柏风,你先等着,我还有一块墨,让你试试。”
子吴氏从自己房里端出一个木盒来,刚刚打开,就嗅到桂花清香扑鼻而来。
“这是……”这桂花的味道,子柏风太熟悉了。
“桂清墨。”子坚献宝一般抢先说道,乐滋滋的,“我做的模子,我压的墨。”
子柏风把那墨接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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