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薇上辈子经历过无数尴尬的时刻,认错人、走错厕所、裤拉链坏了、胸前的扣子崩了,等等等等,却没有任何一件如同眼前一般,让她尴尬得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姬冥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底噙着淡淡的笑意,月牙白长袍宽松地罩在他欣长的身躯上,袖口宽大,随意地垂在身侧,显出几分闲适的慵懒;腰身处却又紧紧地束着,身形好得能让人感受到他腰背的力量。
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已被摘下,露出一张精致如玉的脸,大病初愈的缘故,肤色有些病弱的苍白,然而被右脸上那块暗红色的火焰图腾一衬,又显出了几分难以言述的妖冶。
乔薇怔怔地看着,心口一阵猛跳,长得这么妖孽,简直是诱人犯罪啊……
姬冥修走到她身前,轻轻一笑:“不是叫我吗?我来了,你怎么又不说话?”
乔薇回过了神,脸颊有些滚烫,幸而光线昏暗,想来是瞧不出她因尴尬而微微泛红的面色,乔薇撇过脸,避开他惑人的目光:“我又没叫你。”
姬冥修眉梢微微一挑:“哦,那你在叫谁?”
“你的鸟!”乔薇想也不想地说道。
姬冥修意味深长地一笑:“我的鸟啊……”
乔薇:为什么觉得这句鸟儿不太对!
姬冥修的目光有如实质,落在乔薇的身上,乔薇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转过身,问道:“你不是受伤了吗?都好了?”
这简直就是废话,他没好能上山找自己吗?
姬冥修十分认真地回答了她:“嗯,好了,没什么大碍了。”
暂时没有,心里补了一句。
“那就好。”乔薇抓了抓脖子,始终背对着姬冥修,望向窗外稀稀拉拉的几株蔷薇,可即便不看他,她也知道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姬冥修走上前,身子几乎贴着她,胸口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一层层浸透她的衣裳,敷在她柔嫩的肌肤上,整个后背都好似烧了起来。
乔薇往窗子边贴了贴。
姬冥修看了她一眼,俯身上前,又几乎与她贴着了,独属于他的气息将乔薇笼罩,不同于女人身上的脂粉香气,他身上的淡淡香气与男性荷尔蒙气息,都让乔薇觉得很好闻。
这么想着,对他的靠近又没那么排斥了。
姬冥修拿起她放在窗台上的手:“受伤了?”
乔薇清了清嗓子:“内伤,肉眼看不见的。”
姬冥修戏谑一笑:“儿子不是在给你代笔么?这么快就睡了?”
乔薇严肃脸:“刚睡下的。”
姬冥修的唇角高高翘起,压都压不下去,抬起手臂,从身后拥住她,将她娇小的身子纳进怀里。
后背贴上了他健硕的胸膛,乔薇心口又是一阵砰直跳。
长这么大,还没哪个男人这么抱过她。
他的手轻柔地抚在她平坦的肚子上,这一下,肚子也着火了。
他的下巴,轻轻贴上她鬓角,鬓角也着了火。
“想我没?”他轻声问。
乔薇万分严肃道:“没有,绝对绝对没有!”
“哦。”
乔薇的喉头滑动了一下,眨了眨眼,道:“那你呢?”
姬冥修学着她口吻:“我也没有,绝对绝对没有。”
乔薇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勾了一下。
床上,望舒做着美梦,突然抬腿,嘭的一声落下,吓得乔薇赶紧从他怀里闪了出来。
姬冥修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小家伙睡得香甜,唇角勾了勾,眸光一扫,看到了篮子里的寝衣:“这是什么?”
乔薇一把抓过篮子塞进了衣柜:“没什么。”
“给我做的衣裳?”姬冥修问。
乔薇一字一顿道:“才、不、是!”
小白摇尾巴,是给宝宝做哒!
乔薇来到床边,给望舒盖了好被她一脚踹开的被子。
姬冥修却趁机拉开了柜门,谁料没看清篮子里的东西,倒是看见了一件他穿过的寝衣:“乔帮主,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乔薇暗道糟糕,那么私密的东西,怎么被他给翻到了?
姬冥修好笑地说道:“如果我没认错,这好像是我的寝衣吧?上面还绣了我名字,偷藏我的衣裳,日日睹物思人,乔帮主就这么心悦我?”
乔薇一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表情:“天啦,你的衣裳怎么会在我这儿?你没在我这儿过过夜啊!哦,我知道了,一定是绿珠。还记得景云落水的事吗?我在四合院住了三天,第四天急着赶回山上,特别特别着急,然后绿珠就帮忙收拾了衣裳,想必就是那时候不小心把你的装进去了。回来这些天我忙着赶货,都没好生收拾家里……”
“绿珠装的?”姬冥修淡笑。
乔薇不假思索道:“是啊!必须是她啊!不然你以为是我吗?哈,别搞笑了,我怎么可能装你的衣裳?”
“夫人,夫人你在吗?”七娘叩响了大门。
乔薇将姬冥修塞到床上,关上了蚊帐:“在,在的!门没锁,你进来。”
七娘推门而入,进了她卧房。
乔薇干笑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七娘温声道:“我睡不着,想给阿贵做一件衣裳。”
“你要借针线?”乔薇问。
七娘笑着摇头:“不是,针线我有,我想找夫人借一下衣裳。”
乔薇心头泛起一层不详的预感:“什么……衣裳?”
七娘道:“就是夫人从四合院拿回来的那件啊,我瞅着款式不错,刺绣也漂亮,就想比着给阿贵做个一模一样的。”
“你……记错了吧?我几时从四合院拿衣裳了?”乔薇拼命给七娘挤眉弄眼。
可惜七娘没有看到,七娘走到衣柜前:“就是这一件!”
乔薇想死的心都有了,要不要这么坑老板?要、不、要?!
七娘拿着衣裳离开了,姬冥修挑开帐子,一脸戏谑地望着乔薇:“绿珠装的,嗯?”
那声嗯的调调七弯八绕,绕得乔薇的心里发毛。
被拆了台的乔帮主很尴尬,不理姬冥修了,转身就逃,姬冥修一把扣住她手腕,将她扑倒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他虚虚地压着她,距离之近,近到能交换彼此的呼吸,近到能看清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乔薇睁大眼,不服输地瞪着他。
姬冥修一笑,温柔地亲了亲她脸颊,乔薇有些绷不住了,抬手去推他,却被将双手扣在了头顶。
姬冥修另一手扣住她柔软的腰肢,轻柔的吻落在了眉间、眸上、颊上,细细地流连着,最后覆上她软红的唇瓣。
他的手滑入她衣内。
夜色温柔,他也极尽轻柔。
……
天光破晓,碧儿从睡梦中醒来,事实上,她一整晚都没怎么合眼,想着要如何向夫人解释,才能让夫人原谅自己。
待她走出屋子,就发现一宿未眠的不止她一个,还有阿贵与小魏。
三人在院中站定,你看我,我看你。
“去不去嘛?”小魏问。
去,当然要去,夫人给了他们一个晚上的时限,如今时限到了,自然不能再耽搁。
三人硬着头皮去了别墅,站在大门口,却又迟迟迈不出那一步。
碧儿撞了撞小魏的胳膊:“你先进去。”
“为什么是我?”小魏嘀咕。
碧儿道:“昨天是你第一个叛变的,今天也得你第一个交代实情!”
小魏哼道:“昨天我只告发了一个,阿贵哥还告发了俩呢,论严重程度,阿贵哥比我厉害多了,阿贵哥先去!”
阿贵却道:“我是签了死契的下人,比你们都惨,这种事还要我打头阵,你们有没有良心了?”
碧儿顿了顿:“那……那就一起进去。”
小魏点头:“我同意,我们一起数一二三,然后一起进去!”
碧儿:“好!”
阿贵:“好!”
三人:“一、二、三!”
碧儿跨过了门槛,可再两边一看,哪里还有小魏与阿贵的影子?
乔薇坐在堂屋的主位上,优哉游哉地嗑着瓜子儿,大热天,不知为什么她脖子上缠了一条丝巾,碧儿有点替她热。
“夫人。”碧儿行了一礼。
乔薇板着脸,但满面春风的样子,一点不像是生了气:“想好怎么交代了?”
进都进来了,自然是非交代不可了。
“我确实是受了人指使,前来偷窃夫人配方的。”碧儿深吸一口气,把事件的经过原原本本地交代了一遍。
因徐氏并未告诉碧儿乔薇便是被恩伯府逐出家门的大小姐,因此碧儿也不知徐氏为何要加害乔薇,碧儿猜测徐氏是单纯盯上了乔薇的钱。
毕竟,在碧儿看来,能与皇宫做生意的乔薇的确是挺有钱的,虽然事实并非如此。
乔薇早知生意做大了会被人盯上,却没料到对方胆子这么大,直接打起了她配方的主意:“你刚刚说你家夫人是谁?”
碧儿如实答道:“夫人的夫家姓乔,娘家姓徐。”
乔薇摆手:“不是这个,她说是什么府的人?”
“恩伯府。”碧儿觉得恩伯府在京城还是有些威名的,毕竟是几代的杏林之家,又与丞相府有过婚约,尽管似乎那段婚约不了了之了,但恩伯府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保不齐夫人就听过呢,“夫人,您是不是知道恩伯府?”
知道,当然知道,鼎鼎大名的杏林世家,灵芝堂的幕后老板嘛,自己与恩伯府的渊源可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乔薇淡淡地笑了一声:“你口中的徐氏,是不是就是乔家大小姐的母亲?”
“是的。”碧儿点头,大小姐的称呼原先是长房千金的,不过长房千金被逐出家门,嫡出大小姐的名号便顺理成章地落到了二房千金的头上,“夫人,你认识我家小姐吗?”
何止认识?简直是夺夫之恨不共戴天,难怪徐氏迫不及待地对付自己了。
碧儿着急道:“夫人,我的确是用的假配方,你相信我。”
碧儿质问阿贵的话她都听到了,配方也看了,的确是改动过的,算这丫头还有几分良心。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当时的情况,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得太好,可立场不同,她不会因为自己能够理解碧儿的难处,就原谅碧儿的手段:“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碧儿福低了身子道:“夫人怎么罚,碧儿都绝无怨言。”
乔薇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点了几下:“罚你三个月的月钱,洒扫庭院一个月。”
“是!”
竟是答应得如此爽快,在现代,谁要是扣她半个月工资,她得炸毛,一个月,她得走人,两个月,她得揍人,三个月她恐怕就要杀人了。
可在碧儿看来,下人身份卑微,一个弄不好就得吃板子,那样的话,不死也得脱层皮,相较之下,只是扣她几个月的口粮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碧儿暗松一口气,又道:“夫人,你打算怎么处置恩伯府的那一位?”
怎么处置?自然是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了。
却说林妈妈昨日便到镇上等候碧儿了,她原本不赞成这么做,觉得碧儿拿到配方过两日再送来便是,徐氏却恐迟则生变,非得林妈妈在这边守着。
林妈妈在客栈守了一天一夜,也没见碧儿过来找她,她不知碧儿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在房里惴惴不安。
索性翌日天大亮时,碧儿匆匆忙忙地赶到了:“抱歉林妈妈,昨日作坊赶货,夫人死活不准假,我做到半夜才得闲,但那时已经没有马车了。”
林妈妈想说你该派人与我说一声,可再一想,她一个小丫鬟,形单影只的,哪儿来的同伴使唤?便又说道:“你来了就好。”
碧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林妈妈将她拉入房间,关上门,郑重问道:“夫人让你拿的东西拿到了吗?”
碧儿点点头,一副快要累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