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贤德妃贾氏,素行不俭,有违妇道,不堪为一宫主位,遂降至才人,迁入凤藻宫偏殿,保留其贤德封号,罚三年俸禄。”文肃帝原本就不是极其待见贾氏,不然也不会以贤德二字作为其封号,分明已经将她看作死人一般。若非太上皇之前在世,处处压着文肃帝。文肃帝封了贾氏为贤德妃,未尝不是为了好让太上皇放松警惕,后宫宫娥三千,一个妃子又能有何用?现在,既然有现成的罪名,文肃帝自然连不愿意留个贾元春占据一宫之位。“至于贾家,明日再去抄家也不迟。只是记得派人紧紧盯着就是了。”文肃帝笑了笑,吩咐道。
贾母精神不济便去躺躺,王夫人探春他们自然也各自离开。不料,不过一个时辰,就得到消息,惜春竟在栊翠庵闹着出家。“我料到你定会来。”妙玉微微叹了口气。“自然,如今只有佛门方是清静之地。你也曾说过,我与佛门大有缘分。”惜春微微一笑,脸庞更显得清冷。“你可打定主意了?她们定会来找你。”妙玉点了点头,惜春决心已定了。“与她们何干,我本是东府的,何须受西府的人说教。如今更是亦算是方外之人,更不必理睬这些人了。”惜春冷哼了一声。
这惜春可是东府的姑娘,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难以交代,故此贾母和王夫人都匆匆赶向秒翠庵。刚当门口,便听到众人正劝说惜春改变主意。“好妹妹,你好好地入什么空门?那丫头糊涂,你怎么也跟着糊涂。”贾宝玉哪里舍得好好的女儿家入了空门。“都是那该死的小娼妇,黑心肝下流种子惹得,要不是府里供她主仆吃穿,个小畜生哪能生活的跟个小姐似的,到头来还不是反咬一口,真真养不熟的白眼狼,白饶了我们多少东西。”王熙凤没有想到一个往日在林妹妹身边根本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小丫头胆子居然这么大,又看到了下午,宫里都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想来是有惊无险,不料惜春竟然为此事闹着出家,方才忍不住骂道。“好嫂子,咱们和这种身份的东西计较,岂不是失了咱们的身份,四丫头不过是一时糊涂,咱们好好说就是了。”探春嘴上虽如此,心里却有些忐忑,惜春可是一个牛鼻子左性人,此时心上更是怨恨上雪雁几分。
“这可真是可笑,明明是贾家对不起林家,还不容许人家告状,照我看,咱们家若是长长久久,方是天道不公。”惜春是个冷心人,所说之话更是冷心冷肺,一双眼睛仿佛是闪着寒光的刀子一样,落在每个人身上,包括贾母和王夫人,“只怕咱们还有的是林家之物,只是不知道在哪些个烂心肠的人手上。”
“四丫头。”王熙凤本来心中就有鬼,当日她还笑尤氏被惜春说的一张老脸都没有了,如今倒是她碰上了。王夫人更是有几分不愉。贾母也没了好声气“林妹妹要是在,定然不会如此,咱们自小情分非凡,一起吃,一起住,一起顽,凡是我有的,林妹妹都有。”贾宝玉有些呆呆的,又忍不住思念已经故去了的林妹妹,雪雁定是缺了林妹妹的管束。况且如今林妹妹已去,到底是眼前人更重要些。“我若是林姑娘,定然会狠狠地给你一个巴掌。好个凤凰蛋竟还自欺欺人。只可惜是林家养咱们,不是咱们养林姑娘。那雪雁连命都舍了,还被你们如此口舌。我本来以为东府是个脏地方,没想到西府也如此不堪。好歹东府到底是花自己的钱,也没有如此颠倒黑白。我一个清清白白的人被你们带累得也不清白了。”惜春最后一句砸地有声。探春,王熙凤,乃至贾宝玉都被惜春堵得说不来话来,就是一向淡定自若的薛宝钗也忍不住红了脸。贾母觉得心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气闷得难受,身子便要一歪。“老太太。”鸳鸯连忙扶住了老太太。“罢了,就让四丫头去吧。她原是东府的人,自然见不得咱们好。咱们还能跟个孩子计较不成,让她哥哥嫂子领她回去吧。”贾母摇了摇头。
“贾老夫人竟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古有管宁割席,我虽为女子,亦愿效仿,咱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自做我的自了汉。”惜春拿起准备好的剪子,撩起青丝就剪了下去,动作干净利落。“罢了,我也不管你了。”贾母气急道。“贾老夫人,贫尼打扰贵府久矣,也当离开。她不妨也跟着我去就是了,彼此为伴。”妙玉双手合十,道。
最后当然,妙玉带着自己的仆妇婢女,携着惜春,收拾了箱笼就立刻了。贾府为了体面,只说是惜春失踪了,暗自派人送妙玉一行人离开,返回姑苏,彻底安置了惜春,方回来。
贾赦贾政一干爷们见并无什么大事,贾赦依旧在自己的院子里花天酒地,贾政依旧与清客喝酒作诗,言语之间亦露出了些许得意之色。不料,第三日,宫里的小太监传来了消息:贤德妃被贬为才人,封号却依旧留着。贾府一干人方慌了心神,怎么好端端地元春居然被贬了。王夫人急忙派人去到相熟的太监那里打听消息,元春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元春这三日过得十分艰难,平素得罪的一些的妃嫔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贤德这封号原是荣耀体面,如今竟是被活活打脸,哪有才人有这么个封号。“圣上这封号真正不错,若是连着妹妹的姓氏,贾贤德,假贤德,真正是也。不然家里怎么会做出如此没皮没脸的事情,还能自诩是国公府邸,活打了脸。”贤妃,德妃二人素来看不惯贾氏,又见皇后暗示。要知道,文肃帝与皇后伉俪情深,皇后的意思自然是皇帝的意思。可见文肃帝是把贾氏厌恶到了骨子里,她们二人当日册封的时候可是被贾元春的封号打了脸,平时这贤德妃也爱端着个架子,不过就是一个妃子而已,倒摆着贵妃的架子,这叫她们二人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如今哪有不出气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