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他娘,别怕,六手儿他是胡说,咱这村子里哪里有什么剧毒的药?我嫁到这村子里二十多年了,除了老鼠药以外,还真没有看见过什么更毒的药,大不了,将那些内脏啥的扔了,外面的肉还是能够吃的。”
一个穿粗布衣衫的中年妇人好心地安慰道。
六手儿正指挥着前来看热闹的汉子们帮着将圈里的猪往外面抬,一听有人说这话,便马上停下手里的活儿打住道:
“我说黄嫂子,你可不能乱说的啊,这猪一看就是中了剧毒而死的,你没瞧见这肉皮子?已经全部发乌发黑了,这样的猪你还劝人家杨妹子家去吃?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猪肉再好吃,总没有命重要的吧。”
被称作黄嫂子的女人一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忙黑了脸骂那六手儿:
“你这个死男人,人家不过是好心好意地劝几句,你看你说的话,倒像是我存心要害死杨妹子一家似的!都是家里的主妇,不杀年猪,一家人怎么过年?来年哪里有油吃?一家人不沾油腥挨得到好久?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哎呀,我知道你是好心,但好心办坏事的也不少啊……”六手儿急白了脸,又抱拳对周围的村人说道,“这头猪千万不要吃,吃了肯定出人命,反正我话是说到这儿了,别到时候出了事又来找我的麻烦。”
说罢,又转身对陈洛儿养父劝道:
“他陈老弟,别哭丧着脸了,赶紧地将这猪抬到野地里去深挖了踏实地埋了,再舍不得也得去埋了……”言语中颇还是有一些不忍心。这一条猪对村子里的人来说,几乎就是全部的收入了。
“六手儿你倒说得轻巧,埋了他家吃啥啊!”又有另外的泼辣妇人大声地问道。六手儿在村子里平常就和那些妇人没大没小地打闹惯了,大家和他说话随便得很,反正他又不生气的。
“这个,你们平常不是和杨妹子好得很吗?等你们家里杀了年猪,一家送她家一块肉不就就得了?”
这话一出,一些抱着膀子在看的人赶紧嚅嚅地走了,说是家里的猪还没有喂呢,有些人说娃儿还没起床,醒来找不到大人会哭的。
最后倒还是剩下了几个人,包括黄嫂子在内的几个女人。黄嫂子叹了一口气,走到已经没有了气力的杨氏身边,对她说:
“他杨妹子别伤心了,赶紧该做啥就做啥的,猪死都死了,又不能复活过来的,放心,我家过年杀了年猪的话,我一定给你家提一块猪臀肉过来让孩子们解解馋的,哎,谁家摊上这样的事情都不好受的……我走了,家里还有一摊子事情呢……”
说罢,同情地看了一眼杨氏,转身慢慢离去了。
另外几个心肠软的女人也说了类似的话,安慰了几句,纷纷离去了。
不过前来看热闹的人中,走在路上还是有一些相互说风凉话的,说什么他家的陈洛儿不是绝色美人儿吗?如果嫁个好人家,得了大堆聘礼的话,娘家人不是一下子可以富起来?自己又不看看自己是生在啥样的家里,真当自己是大家闺秀了,这下好了,家里连油星儿都没有了,我看她还咋作?
这些话陈洛儿都没有听见,但是凭着她对人性的了解,她知道村子里的人除了伯母张氏以外,肯定还会有一些人对她有非议的。
这猪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整个一个村子,就死了她家一头猪,这事真是奇怪。
陈洛儿冷眼看着几个男人帮着养父陈二将那中了毒的死猪往野地里抬去,一个人回到厨房,边做事边想这事是怎么回事。
这事肯定不是外来的人干的。陈家沟地处偏僻,离大集市大场镇都比较远,没有谁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拿着一包砒霜之类的毒药翻山越岭地专程跑到这里来毒死一头猪,一头猪而已,谁会对一头猪上心呢。
行为艺术也不带这么玩的。
如果非要往村外人的身上推的话,那就只有秦员家有理由这么干的了。
这次说好了的婚事没成,秦员外家肯定恨死了自己家里。但是转念一想,那聘礼啥的全部都退回去了,自己家里没有再欠他家哪怕是一根线一颗针的啊,他们不会因为撒气候而长途过来将自己家的猪毒死的吧。陈洛儿听说,那秦员外的家里,除了儿子不成气以外,家风倒也还说得过去,若他们干出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了的话,肯定是得不偿失的。
那样的大户人家,还不至于干出这样的肮脏事情来。
陈洛儿知道古代虽然也有歹人,但是在某些方面还是会有所顾忌的。秦员外家,断断做不出这样的让人笑掉大牙嗤之以鼻的事情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