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曲盈然也不避讳,如是道:“上回从黎州城回去就看了,大夫也说不出个理所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知想到什么,她忽而轻笑:“老爷子怕是气得不轻,本想借着我来给他们祝家续续香火的。哪晓得还是这样……倒是祝九妹,给我二哥生了个大胖小子,呵,你能想见老爷子的表情了,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卫嫦看着她虽然在笑,可眼底那抹淡淡的哀愁怎么都掩不掉。
暗叹一声,她拉过曲盈然的手,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别担心,既然大夫说身子无恙。可能就是时机未到了。会有的。”
“承你吉言。所以我一听那家伙说要来凤栖城恭贺乔世潇,也死活跟来了,想着离你们俩近些,应该能蹭点光。”
曲盈然看似轻松地笑着。心里的凄苦也就她自己能体会。
闺中好友接二连三地生,不是没有羡慕。
“嫁人生子”这四个字,一向都是连着说的,而今,她人是嫁了,肚子却一整年都没消息,表面上总戏谑说祝家的风水不行,可心里仍旧有几分是自我厌弃的。
没有孩子维系,祝辛安对她的好。最终能维持几年?
他为了不纳妾,和老爷子几乎翻了脸,连带着她在祝家人眼里的印象也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旁人自然都会以为是她的原因,祝大爷才不肯纳妾、收通房。事实也是。他若纳了妾、收了通房,她人或许一时半会出不了祝家门,心却未必会再独系他了。天大地大,终有她曲盈然立足之地……
“想什么哪?来!这可是徐嬷嬷的拿手绝活,尝尝。”卫嫦端起一碗月芽刚刚盛的血糯红豆沙,打断了曲盈然的走神。
刚刚她趁无人注意,往甜汤里滴入了一滴千蜜膏。
紫绫说千蜜膏能调理气血,激发体内能量,那么,同样也能促进卵巢的活跃度吧?只要问题不是出在祝辛安身上,盈然服了千蜜膏,应该会有效果的吧?就算真的无用,对调理她的身子也总归是有好处的。
曲盈然对甜食的兴趣不是很大,不过听她这么说,还是很给面子地快速喝完了。
“这次来,打算停留几日?你的月事……上回什么时候来的?如果需要月事带,直接问月芽,或者来找我都行……”
“噗……”
卫嫦话没说完,见曲盈然喷了口茶,连呛了几声。
“拜托——”曲盈然哀嚎道:“虽然你已经当娘了,可要不要这么露骨啊。”她喝完甜汤正漱口呢,哪知道死党会来这一招。
卫嫦嘿嘿赔笑,她只是想知道盈然上次的例假是什么时候结束的,顺便推算这几日中奖的概率有多少,才不是真的关心她有没有备月事带。
……
就在女人们聚一起聊天的时候,三个男人也没闲着,起初是在书房议事,得到白煞的来报,阙聿宸脸一沉,袍摆一甩,立马往四合院的前院赶。
乔世潇知道他派白煞在查什么,见状,也肃着脸跟了上去。
“哎!发生什么事了?一个个的,都沉着个脸做什么?”想乔世潇刚刚提到乔家做的那些腌臜事时,脸色都没这么难看。当下,也不再多问,直接跟过去看。
四合院的前厅里,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女人,双手捆绑跪在地上。
“肯定是她?”阙聿宸虎虎生风地跨入厅门,先朝白煞确认。
白煞头一点,肃然道:“绝无有错。我是跟着那丫头找到她的,然后又跟踪了她三天,亲耳听到她和别人的对话。”
“很好!”阙聿宸冷冷吐出两个字,转身来到跪地的女人跟前,脚背一勾,将对方的头仰面抬了抬,露出了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干涸了留下的脏污。
“赵子丹?是叫这个名儿吧?赤鹰只是把你逐离了凤栖城,想来还是太轻了!”
听阙聿宸这么说,紧随其后进门的乔世潇,也会过了意,这人想必就是害澜儿早产的罪魁祸首了,身形一闪,来到阙聿宸身旁,杀气腾腾地盯着赵子丹,说:“若是你没意见,交给我。”
“你打算如何处置?”阙聿宸嘴里问着,脚下已经退开一步,显然是同意了他的提议。交由他处置。毕竟,他的女人代自己的妻子受了罪。
“如何处置?哼!让她也尝尝澜儿所受的罪呗!”
闻此言,本就脸色煞白的赵子丹,吓得更是没一丝血色,身子也瑟瑟发抖。
她当然知道对方口里说的受罪是何含义,早产、难产,可要她一个还未许婚、更未怀孕的女子,如何早产、难产?
“白煞,劳烦你帮我个忙!”乔世潇转头看向白煞。
“乔爷请吩咐。白煞头一点,拱手道。
“将她丢去流民聚集的地方。不管几日。留条命。找个地方让她住,随便怎么应付,只要不死就成。一个月后没怀上,继续丢去流民处。直到怀上。照看到七个半月,让她吃下澜儿当时吃的那种糕点,抗得过去算她命大。不过期间,不许她自尽。”
“是。”白煞愣了愣,马上回道。
阙聿宸和祝辛安对望一眼,心里都在想:这一次,真得是惹怒他了。平时温和不发威,但不见得就是病猫。
“不——”
赵子丹听完对她的审判,凄厉地尖叫:“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就算她吃了百果糕。不是没事吗?我向你们道歉就是了,怎么能把我丢入……这是犯法的!我要报官!我要报官!我不信青天大老爷会坐视不理!”
“青天大老爷?”阙聿宸挑眉冷笑:“你是指薛敬之吗?别忘了,你被逐出凤栖城,有他一半功劳。”
赤鹰临走前,持着令牌走了趟县衙。当场撞破薛敬之和她的好事,当着赤身裸体的两人,面无表情地播报了一遍她和其他几个情郎间的风流韵事,然后撂下话:让薛敬之看着办。
看着办?看着什么办?当然是“奉恩镇国公令”了。
除此之外,薛敬之也彻底被她恶心到了,当即丢了一锭十两的银子给她,并派人将她送离凤栖城,并不许她再踏进城门半步,一旦发现,别怪他不念旧情。
摸着手里的十两纹银,赵子丹气得满身怨气无法发泄,更多的怨气,却是对阙宅的不近人情。
她要报仇!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凭什么同样是女人,她们就能被男人搁在心里妥帖照顾,而她却要陷入如此绝境。
恰好,在回黎州城的船上,她结识了从南域来的一名世家公子,虽然长得不合她胃口,可为了心里的报仇计划,她主动攀上了他,几个晚上抛开矜持的侍奉,终于博得了对方的同情,愿意助她一臂之力。
想到这里,赵子丹缓缓抬起头,扫过厅里围站着的男人,绽出一抹妖艳的冷笑:“你们该怪的不是我,凭我一个妇道人家,即便有心想这么做,也混不进你们铜墙铁壁般的宅子。”
“你放心,南域查闫家嘛,还只是个抱养来的,上不了台面。这笔账我记下了,等到了南域,自然不打算轻饶他!”阙聿宸冷声回道。
“你!”赵子丹没想到他竟然连对方的身家都查过了,一时僵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行了,该说的都说了,白煞,照我说的去办吧!”乔世潇拧拧眉心,女儿满月的大好日子,却被这桩腌臜事给搅合的,心情好得起来才怪!
“不——别碰我!我不去!”
赵子丹哪里肯被白煞带去流民营,那里什么人都有,比勾栏院还要肮脏,她宁可死了也不要去!
然而,白煞早就提防了,见她要咬舌,立马箍住她的下巴,不让她动弹。
赵子丹挣扎了几下,无计可施,软下了身子。
白煞想着要不要直接来个手刀,把她砍晕得了,不然送去了流民营,也麻烦,一时有些放松,赵子丹猛地头,冲着阙聿宸囫囵道:“你妻子还没生吗?这都几个月了?预产期都过了吧?不怕她是死胎吗?我倒是忠心盼望她是死胎,哈哈哈——呃!”
白煞后悔一早没砍晕她,害得主子脸色黑沉。
风书易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将人提走,别再污大伙儿的眼了。
可是因为她这句诅咒般的话,让听到的几人心情都差到极点。
特别是阙聿宸,铁青着脸,一路持续到后院。
祝辛安从乔世潇听来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心下暗叹,难怪连不易动怒的乔世潇都爆发了,换做是他,他也绝对会这么做。只是聿宸,被那女人这一咒……
“那种人的疯言疯语放心上干嘛!不有李大夫在吗?让他每日都来号个脉,不会有事。”
“嗯。”阙聿宸轻应道,随即,足下的步频加快,回头说了声:“你们各回各院吧,辛安委屈些,和弟妹住西厢房。”
知道他是急于想见妻子、想寻求安慰,乔世潇和祝辛安也没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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