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宇原本缀在唐心悦身后一段距离,闻言加快脚步走上前来,摸了摸对方的脑袋瓜子,“大头,你咋到村口来接我了。”
大头……?
听到熟悉的名字,唐心悦脚步顿了顿,侧目打量了下大头。记忆中在村子里的时候,大头从小就是陆成宇的小跟班;后来据说也是跟着陆成宇混社会,当年陆成宇出事的时候,大头也在他身边。陆成宇因杀人坐牢,而他则音讯全无。大头的妈陈嬢差点没哭瞎了眼睛。
“哧溜”大头用力吸回去被冻出来的鼻涕,从怀里掏出个馍馍塞到陆成宇手上,稚声稚气,“我去你家找你玩,陆奶奶生病在床上睡觉,说没给你准备中午饭。我就从家里拿了个馍馍等你。”
“大头!”陆成宇用力地抱了下大头,眼中闪烁着感激。也不多说客气话,抓起馍馍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样子,看得出饿的狠了。
唐心悦心想:怪不得两个人一直形影不离,关系那么好,大头人品还是不错的,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陆成宇。
那个时候已经计划生育多年,每家人只能有一个孩子,但农村有特殊政策,第一个孩子是女孩,还可以再生一个。唐心悦家就属于这种情况。
而陆成宇和大头家,第一胎就一举得男,自然没办法再生。村里穷是穷,这些政策却是牢牢跟紧,大头妈陈姨就被镇里计生干部逼着去做了绝孕手术。
陆成宇家爸妈则是外出打工避开了,后来也没怎么回来过。村里有传言说他们家是想多生几个孩子,所以不敢回来。
这谣言也没有根据,只是村里人都这么说。
唐心悦收回目光,赶往家中,把两个人一副兄弟情谊的画面抛在脑后。
回到家中,母亲正准备做饭,两个孩子帮着打下手。唐心悦去挑了两桶水灌满水缸,把鸡赶回鸡舍,往食槽里添了粗玉米粒和水,又去清扫了兔笼,喂兔子吃了草。喂兔子的草料必须晾晒干,否则沾了露水的青草兔子吃了要拉肚子会死的。
“心悦,吃饭了。”陆秀云在厨房喊道。
“来了。”唐心悦应了,洗了手到厨房,和一家人一起吃了一天中最能够填饱肚子的晚饭,又帮着母亲收拾完厨房后,端了小板凳在房间里做作业。
到了晚上,天渐渐黑了下来。安静的村落被突如其来的狗叫打破了宁静。
灯火晃动,人声沸腾。“怎么了?”唐心悦蹙眉,旁边的陆秀云放下正在纳的鞋底子,出去了,看到路过的山叔和其他人几人行色匆匆,连忙叫住他,“山大叔,出什么事了?”
山叔忙道,“陆阿婆家里的宇子不见了,我们都去帮着找找。”说完山叔和其他人一起走了,边走边喊,“宇子!”
“宇子?陆成宇?”唐心悦反应过来宇子是村里人对陆成宇的称呼,一下站了起来。
她皱眉想了想,实在记不得当年有发生过这种事。
或者说,在她的印象里陆成宇和那些男孩净捣蛋,成天把村里弄的鸡飞狗跳,这种事情懒得去
关注了。
不过,既然陆成宇最后活到二十多岁,现在应该也不会出事吧。
“那我也去找找。”可陆秀云并不知道,她热心又善良,闻言连忙回屋跟唐心悦说了声,要跟着大部队一起去找人。
唐心悦拦住,“你干嘛啊妈。”
陆秀云提了灯,边走就要出院门,“大冬天,孩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早一点找到也省的陆阿婆担心。”
唐心悦是知道陆秀云小时候颇受陆阿婆照顾,而且赁了他家的地,平日里多有往来,也力所能及地照顾独居的老人和小孩。
她想起白日里跟在她后面的男孩,叫了一整天的肚鸣,趴在桌子上瘦弱的身躯、害的她摔倒后犹豫伸出的手……
她没有再出声阻拦,看着母亲走出去关好院门,咬了咬笔,重新坐下来做作业。
“宇子、宇子!”村里此起彼落都是呼喊声,几乎家家户户都出动了。
虽然在陆成宇捣蛋的时候也会骂一声“臭小子!”,可人要出了事,一定全村倾力出动去帮忙。
唐心悦不觉有些感慨,那个年代的人们虽然贫穷却淳朴热情,来到大城市后人们的冷漠和歧视,让当年的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适应。
心不在焉写了会儿作业,唐心悦总觉得莫名的不安。
忽然,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心悦、唐心悦!”粗哑的嗓门高声叫嚷着,山叔猛地推开了院门。
唐心悦心一紧,一下站了起来,“山叔,怎么了?”
话没说完,山叔焦急地挥手,“快点跟我出去一趟!你妈不小心滑到山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