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街上无半个人走动,一点声息不闻,镖局后院的窄房中也渐渐静了下来。
花小麦于云端晃悠了两回,浑身软得似滩水,枕着孟郁槐的胳膊,迷迷瞪瞪地道:“我晓得你明天一大清早便要去护那库丁,你莫要撂下我就走,叫我一声,我同你一块儿出门。”
孟郁槐喘息未平,闻言便低头看她一眼,便见她倦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整个人几乎要昏阙,不禁失笑,伸过另一只手,抹掉她额头的细汗。
狭小简陋的屋子与家中截然不同,但只要身边有熟悉的味道,照样能够安然入睡。
晨光熹微,给窗棱投上第一抹亮光。
不过卯时正,孟郁槐便将花小麦从被窝里挖了起来。
打着哈欠烧水洗漱,出门去买了早点两人分吃,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细碎杂事。
“话说,你到底要几时才能回家住?”花小麦将最后一口芝麻饼塞进嘴里,吞了一大口茶,扁扁嘴,“咱俩老这么各过各的,像什么样子。”
“护佑库丁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观陶知县的意思,仿佛是个长久打算。”孟郁槐沉吟片刻,“五月底,省城大忠他们那边要回来几人,到那时,我只怕才能歇个空。倒要嘱咐你一句,我估摸着咱家地里的番椒快要结果子了,你若闲着,便多去走动走动,多上点心,莫要误了事。”
花小麦点头应声“我理会得”,刚想说“过几天我再来看你”,却听得他又道:“买地的事,昨晚我已同你详细说过,让郑牙侩帮忙替你办,自个儿不必去跑,免得太过劳累。价格就按我说的那样跟他谈,若主人家不允,你也不必与同他牵扯,实在不行就来找我,我抽空回去一趟便是。”
“好,我先尽量试着张罗,若没了法子,再来找你。”花小麦抿唇笑了一下。
两人收拾利落了,一块儿出门,在大门口,正正撞上一大早便出去买菜回来的左金香,眼神里透着笑,看上去极其怪异。
花小麦也不理会,与她招呼问候过,出得连顺镖局的门,就同孟郁槐分开,自往火刀村而去。
回到小饭馆儿,春喜和腊梅已早早开了门,鱼虾、菜蔬和鸡鸭猪肉也都送了来。门口果然停了一辆新崭崭的牛车,牛却是拖去了后院,暂且拴在树下,待过两日搭好牛棚再牵进去。
见花小麦回来,那两位嫂子少不得又打趣一回,也是直到这时,花小麦才将自己的大决定说了出来。
她原本以为,这事儿办起来不容易,这两个是肯定会有不少意见的,却不料两人却是不约而同地拍手叫好。
“这可是好事呢!”春喜笑吟吟地道,“咱火刀村,多少年了也没个像样的饭馆儿,妹子你既有这办大事的心,我肯定挽起袖子尽力帮你。先我还担心,往后你若去了省城做这饮食生意,我是万万无法跟去的,如今却再没这样烦恼,心都宽了!”
腊梅也在旁连连点头。
她们如此支持,花小麦心中自然欢喜,一回头,就见周芸儿立在厨房边上,脸上也带着笑,便指住她道:“你莫要只在那里傻笑,我告诉你,这么大的地方,单靠我一个厨子肯定忙不开,我得请人,你也要快些出师才行。若你是个有出息的,往后鱼塘和竹林旁的两处厨房,你想管哪边,我随你挑。”
周芸儿倏然睁大了眼,一激动,脸又红了,磕磕巴巴道:“师……师傅你放心,我肯定努力,只会给你帮忙,不会给你丢人的!”还攥了攥拳头。
花小麦噗嗤一笑,应了一声,与三人谈笑片刻,便去了厨房做事。
午间孟老娘照旧来小饭馆儿吃饭,详细问了问孟郁槐的情况,却没有多说什么。到了下晌,花小麦正琢磨着打发周芸儿去请郑牙侩,却不料那人领着三四个年轻后生,抢先一步赶了来。
“前儿嫂子你说要招个伙计,我便替你留了心,这几个我觉着都挺合适,要不你瞧瞧,留下哪个好?”
花小麦转过头去打量一眼,见那几人皆是十六七岁的年轻后生,外表瞧着倒老实,且身强力壮,应该都是能干活儿的,心下很是满意,转过脸去对郑牙侩笑了笑:“郑大哥你办事向来牢靠,我有什么不放心?此事等下再说不迟,倒还有件大事——我想将这小饭馆儿连同后面那片林子都买下来,少不得又得麻烦你帮着张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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