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燕忧心忡忡,可又无法劝阻。早先在九江苦等了数十天,都没有发现董俷的踪迹。
待接到张曼成的通知时,褚燕想要激起荆、扬两地的民变,可很快就发现,这里的百姓,或者说荆、扬两地的世族胆子一下子大了起来,早先曾加入太平道的世族子弟,如今连人影都看不见。江东各地,世族门阀的力量远大于北方各地的世族。
如果无法策动他们,荆、扬之地就掀不起浪花。
褚燕很敏锐的发现这两地的情况已经失去了控制,果断带领手下,从荆州撤离。
可这样一来,等于天公将军交给他的两个任务都没有完成。
在太平道中的地位,也随之减弱了许多。如果不是看他还是张牛角的义子,张曼成说不定连褚燕现在这个小渠帅头领的地位也不承认,又怎么可能听取他的意见?
宛县如果不能攻陷……
褚燕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上前说:“大帅,宛县自古是南阳重地,城高墙后,更有精兵驻扎。我们现在对宛县用兵,万一久攻不下,而官军从孟津出兵,直插颍川,可就很容易令我们造成两面夹击的局面啊……大帅,此事不可不防。”
张曼成闻听一怔,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说:“飞燕说的有道理。”
旋即笑道:“不过飞燕放心,我已命令李大目等人在颍川对官军袭扰,至少能拖住官军一两个月的时间。同时,我命彭脱、韩忠等人从陈国、阳翟各地向颍川进发,五六万人马,至少可以为我们争取到半年的时间。如果半年内不能破宛,那我们就等死吧。”
言下之意,半年内绝对可以攻破宛县。
作为一直跟随张曼成的赵弘、孙夏等渠帅立刻拍起了张曼成的马屁。褚燕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边上看着,心里更加的忧虑。张叔叔变了,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候,一探马从远处疾驰而来。
“大帅,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张曼成一皱眉,“什么事不好了?速速报来!”
“傍晚时分,宛县城外发生了一场激战,宛县官军和我部一支人马血战一个时辰,我部全军覆没……卑下暗中打探,发现那支人马,那支人马竟然是……”
探马吞吞吐吐,让张曼成顿时勃然大怒。
“是那支人马?说!”
“好像是睢阳尊使李大目手下的两千黄巾力士!”
“什么?”
张曼成闻听这个消息,不由得吓了一跳。按照计划,李大目应该带人从睢阳直扑颍川,怎么会……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忧虑。
宛县的官军,战斗力会这么强悍吗?李大目手下的黄巾力士不论装备武器,都是出类拔萃。而且是天公将军从幽州之地调拨过来的精锐,曾多次和外族人交手。
这么精锐的两千人,居然全军覆没?
张曼成身后的渠帅都闭上了嘴巴,没有了先前的乐观表情。
褚燕忍不住开口询问:“宛县方面共出动了多少人马?是步军还是骑军?一一报来。”
“启禀渠帅,宛县刚开始的时候,出动了不足千人的步军,足足鏖战了半个多时辰。卑下看那些人的模样,似乎大都是来自于南方的蛮人……后来又有一将带领一千官军出战,骑军仅有数百人,大部分还是官军,可战斗力显然比不得蛮人。”
褚燕吃惊的问道:“蛮人?你没有看错?”
“虽然他们是官军的打扮,可小人能看得出来,那绝对是蛮人,武陵山一带的蛮人。”
张曼成突然问道:“五溪蛮人吗?他们怎么会在宛县,而且和官军混在一起?”
“大帅,说起这件事,末将倒是有一件事要禀报。”
“卜己,说!”
那渠帅上前道:“今日我曾遇到几个从文家镇败下来的教众,说昨夜他们在安家镇袭击的时候,遭遇到了官军的反击。其中一个人似乎提到那些官军好像不太一样,其中一个还骑着牛,特别的显眼。另外两个军官,也都是生的面目丑陋狰狞。只是当时末将急于和大帅汇合,对此也没有太在意……如今想想,可能是一伙人。”
“为什么不早说!”
张曼成正要发怒,突然看到褚燕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
心里很恼火:褚燕啊褚燕,你从荆州灰溜溜的过来,是我收留了你。这时候,你居然看我笑话?
“飞燕,你在想什么?”
“啊……大帅,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两个面目丑陋的军官,会不会是我要找的人呢?我曾遍搜荆襄各地,都没有找到他们的线索。如今想来,如果他们是去了武陵山,那我们的耳目自然也就失去了作用。那里是五溪蛮的地盘,没有我们的人。”
张曼成皱着眉说:“飞燕,如今天公将军既然已经举事,一两个小毛贼不足挂齿。只是……李大目一死,我们在颍川地区就失去了牵制官军的力量。飞燕,你素来多谋,武艺也不错。我想让你领一支人马,前往颍川,以牵制官军,你可愿意?”
褚燕一怔,发现张曼成的脸色不太好。
心里立刻醒悟过来,只怕是张叔叔对我生了误会吧。
也罢,在这里难有我施展拳脚的机会。张叔叔越来越刚愎自用,周围都是一群小人。
与其这样,我倒不如在外面逍遥自在。
一来省了张叔叔的戒心,二来也可以为他帮一些忙。反正张叔叔说的也不错,如果内拿不下宛县,大家干脆绑在一起跳淯水算了!
褚燕想到这里,立刻躬身道:“飞燕听从大帅的调遣。”
“既然这样,我命你带一万人马,你为主将……波才!”
张曼成大喝一声,一名渠帅应声站出来,“大帅,可有吩咐?”
“波才你为副将,率本部人马,协同飞燕前往颍川。带彭脱、韩忠抵达后,你四人兵合一处,阻挡官军向南阳前进。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使什么办法,宛县未攻破之前,你们绝不许放一个官军过来,听明白了没有?”
褚燕和波才同时应命。
可在心里,褚燕却暗自苦笑不停。
张叔叔看起来是恼我极了,让我当主帅,却让我指挥波才的人,又让波才当副将?
这我哪能指挥的动啊!
打赢了,那是波才的功劳;打输了,就是我的责任。
不行,要设法找机会回翼州。在义父的手下,绝不会是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
褚燕心里拿定了主意,倒是也没有再说什么。波才是张曼成手下颇有才能的将领,用兵不俗,只是有时候个性过于憨直。
有些时候啊,人就是这样,想的太多了……
褚燕把事情想的复杂了,张曼成考虑的却过于简单。让褚燕去颍川,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让波才配合褚燕,也是因为波才的性格,绝不会对褚燕使出什么绊子。
可他少说了一句,褚燕也少问了一句。
误会一旦产生,那可就不容易再化解。张曼成目送二人离去之后,沉思片刻道:“传我命令,打扫战场。各部修整半天,明日正午时分出发,后天正午之前我要看见宛县。”
“喏!”
大小渠帅齐刷刷躬身应命,张曼成冷笑一声:“宛县?我倒要看看你有多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