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你了!”
绿漪掉头就跑,好像受惊的小兔子。
王姬忍不住又笑了,来到董俷的卧房前,轻轻敲了一下门。
“干什么!”
屋中传来的董俷瓮声瓮气的声音,听起来好像还是有一点害羞的样子。
王姬说:“俷公子,你且出来,妾身有事情找你。”
“有事明天再说!”
“不行,现在就说……你不出来,那我可要进去了!”
“等等,你等等!”
好半天,董俷磨磨蹭蹭的走出了房间,却不敢看王姬,低着头说:“什么事情?”
“听绿儿说,你不让我进你的书房?”
“是!”
“你还要她烧了我写的那些东西?”
“是!”
“为什么?”
董俷一听这件事就怒了,“还问我为什么?我问你,你都胡乱写了些什么东西?还敕勒公子……我早就说过,那首诗不是我做的,那首歌,也不是我做的啊!”
王姬毫不畏惧,大声质问:“若说诗词歌赋,妾身自认熟读诗经楚辞,却从未听过这等五言绝句。那首歌,我同样也询问了很多人,大家都说是第一次听你唱起。还有你对我……蔡大家说过的话,你说是一个叫什么官君策的人所说。我也问过,你从小在临洮长大,从没有单独和什么人接触过,更没有那个叫官君策的人。”
董俷闻听,惊怒不已,“你,你居然打听我?”
“不可以吗?”
王姬瞪着董俷说:“俷公子,妾身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刻意的隐瞒。可妾身却知道,你是个有才华的人。那些警句,那些诗歌,皆为上乘佳作……还有你独创的那些断句符号,足以让天下读书人受益匪浅。可你为什么不愿意让人知道,让人分享呢?”
“我……”
“敕勒公子之名,是出自妾身之口。若公子你觉得妾身辱没了你,可以责罚妾身。可妾身却觉得,你这样子隐瞒,对你并没有好处。妾身虽是女人,但好歹也是出身于望族,更做过卫家的媳妇……你若想得天下士人的认可,这些正是敲门砖。”
董俷心里一咯噔,用一种很异样的目光,上下打量王姬。
月色下,烛光中,王姬身穿一件单薄的长裙,却勾勒出了她那绝美的曲线。丰盈的胸,纤细的腰,那如花一般绝美的粉面,薄怒之时,亦显示出别样的绝美风情。
“你,我……”
董俷想要辩解,却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这个女人,不仅仅是面子好看,里子同样出色。深吸一口气,董俷轻声道:“那真的不是我做的。”
“那好,你告诉我,这些诗词歌赋,出自于何人之手?别又编出什么遁世的官君策来,妾身可以去询问。还有,那断句的符号,你总不能也说是别人的吧。天下名士多如江河之鲫,但妾身却自认都听说过名字,从没有人使用过这样的符号来。”
面对着王姬的步步紧逼,董俷再也没有退路。
没办法,这王姬……也许是因为她长得像大姐,也许是因为她别有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整个牧场的人,对她都颇为喜欢。
董夫人更甚之,还想要收她做义女呢。若是她要打听,只怕是没有人能为董俷圆谎。
至于说什么受之于天的谎言……
董俷说不出来,也不敢说。前面刚有个受之于天的张角闹出一场大乱,如果他也跑出来受之于天,只怕不等他再说第二句话,就会有人提着刀过来砍他。天,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借用的?
“好吧,好吧,你说是我写的,就是我写的,这样总可以了吧!”
王姬笑了,笑得好像一个得意的小狐狸。
那杏眼弯弯,好像新月,嘴角上翘,更有一种性感的风情,令董俷的心砰砰跳。
“你承认了就好!”
她笑道:“那我能不能再进你的书房?”
“随便!”
“那我能不能继续收录你的诗词,警句?”
“随便!”
“还有,妾身看了你书房里的《论语》、《春秋》、还有《孙子兵法》之类的书籍,皆有你断句符号标注。故而,妾身以为,此乃公子的注解,当找人传告于天下。”
董俷闻听这话,那吐血的冲动更加强烈。
“不行……”
“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就要进书房。这是恩泽天下的好事,妾身绝不会妥协。”
说完,她扭头就走。
只把董俷一个人扔在卧房门口,呆呆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诗词警句还好,可是若把那春秋、论语之类的标注传扬出去,不晓得会引起什么风波呢。
可他也看出来了,这王姬是铁了心要做这件事。
怎么办?总不成真的和王姬说的那样,一刀砍了她吧。
这女子……绝对是个外柔内刚的主儿。当初救她的时候如果知道会有这样的麻烦,就该让她抹脖子算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繁星闪闪的夜空。
明天会更美好……明天,也许再也不会平静!
******
第二天,董俷依照着习惯,早早的起床了。
气温一夜之间就降低了下来,牧场中,升起了雾。
独自来到了山岗,坟茔旁的松树枝上,有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狮鬃兽窜出茅庐,摇头摆尾的打着响鼻。
和董俷亲热了一会儿之后,一声长嘶冲下山岗,在牧场中风驰电掣的奔跑了起来。
这叫做晨练……
董俷把大氅脱下,挂在树枝上。
先是活动了一下身子,又做了两百个伏地挺身,等身体完全热起来之后,长出一口气。
昨日绿漪说的那些话,虽然是对乐曲而言。
可董俷觉得,似乎也能够把这些套用在练武当中。武术里面,不也有精气神之说吗?
轻轻的抬手,缓缓而动。
五禽戏的招式变得比以前更加缓慢,身上好像是压了一座大山,使得动作格外滞涩。
以前,需要把整套五禽戏练完,还会感到疲惫。
可这一次,只练到了鹿戏,尚有虎戏和熊戏两套功法未曾练习就已经是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把整套功夫练习完整,董俷已经是全身都被汗水打湿了。
从茅庐中,取出刚打造出来的两柄大锤。待气血平复了之后,又缓缓的练习起来。
把那三十六路长恨锤的招法完全分解,极为缓慢。
感受体内的气机虽锤法而动,看似轻如鸿毛,没有半点力气。可那锤上所产生的气劲,却围绕着董俷的身体悄然产生。这是一种全新的境界,至此时,董俷已经达到了黄忠所说的举重若轻的水准。大锤砸在一块石头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可是巨石之上,却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裂纹,随着董俷收锤,哗啦一声散落。
石屑飘飞,一旁在观看的狮鬃兽阿丑,不禁仰头一声巨雷般的长嘶,撕破了牧场清晨的宁静。
长嘶声还没有停息,突然间有一阵牛角号的声音响起。
低沉,庄肃,久久不息。
董俷听到这号角声,不由得顿时一惊。
这是牧场特有的集结号,一旦这种号角声响起,就代表着有重大的事情将要发生。
连忙披上大氅,把双锤放进了茅庐。
董俷快走两步,飞身跳上了狮鬃兽的背上。
“阿丑,议事厅,立刻去议事厅!”
狮鬃兽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兴奋的一声巨雷般长嘶,如同离弦之箭,窜下了山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