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脸敬重之色道:“父亲曾托人送信,说他能有今日成就,完全是拜两位叔叔的照应。故而让我定要好生感谢,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哦,仲颍是如此说吗?”
张让笑呵呵的点头,“我早就说过,仲颍是个有义气的人,也不亏我们帮他这么多忙。不过,贤侄你前些时候闹的有点大了,如今在这皇宫大院里,可不比外面,凡事可不能由着性子啊……”
“这个……小侄早先实在是胡闹了些,今后定然会谨慎。以后还要两位叔叔多照应。”
“照应是应该的……”
赵忠嘎嘎笑道:“不过也没有张大人说的如此严重,有什么事情的话,就来找我们。看在仲颍的面子,我们这两个长辈,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年轻人嘛,冲动一些也是正常的,整日和那些老酸才一样的之乎者也,怎能体现出你虎狼之将的本色?”
言下之意是说,继续收拾那些党人吧,我们支持你!
董俷心里冷笑:看着我父亲的面子上吗?依我看,是看在这些黄金的面子上吧。
不过还是很恭敬的回答:“小侄定将牢记在心。”
寒暄了一番之后,董俷总算是离开了这两个娘娘腔,在外面深吸一口气,感觉好生痛苦。
这雒阳,要呆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头啊!
听说陈到他们在张掖做的不错,那里才是我建功立业的地方。
这死气沉沉的大内深宫,实在是要把人憋屈死了……死太监,烂屁股,滚你妈的。
心里咒骂归咒骂,不过事情也算是办的妥帖。
典韦算是有了正式的官衔,北宫左都,有五百石的俸禄,是在朝堂有记录的官员了。
而任红昌,也顺利的当上了北宫右监,鸾卫营假校尉,守护宫内安危。
因为有了十常侍的交代,一切事情都办的非常顺利。
鸾卫营进驻北宫,并且拥有一个诺大的宫内校场,比之当初在西园,好了百倍。
接掌北宫,自然会有许多繁琐事情。
董俷从早上忙到了晚上,格外的疲惫。
由于北宫禁军被撤换了一大批,而且疏于训练,早已不堪大用。
董俷见此情况,干脆把张绣和五百博浪士调了过来,并且任命张绣为北宫军司马,负责驻扎宫外。
至少从表面上看去,北宫的防卫是面目一新。
可董俷却清楚,那五百博浪士还不堪大用,没有三个月时间的训练,难以脱胎换骨。
不过这些事情,并非一日间就能改变。
反正他现在有的是时间,慢慢来,也不用急于一时。
当晚,张绣就留守北宫校场,对这个安排,张绣也是非常满意。
董俷和典韦回了家,一进门就瘫在了太师椅上。
就见沙摩柯一脸幸福的走进来,还哼着武陵山的小调,似乎非常高兴。
“二位哥哥,怎么如此疲惫?”
“废话,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什么禁卫军,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别看有五千人,把巨魔士交给我,我能在一炷香的时间里把他们彻底歼灭。真委屈了那些装备。”
董俷倒是没有开口,而是看着沙摩柯上下打量。
沙摩柯心里有鬼,神色变得不自然了……
“沙沙,你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啊,没有,没有?”
“真的没有?”
“真没有……”
“那好,明天你带着五溪蛮随我一同进驻北宫。”
“啊,这个……过些日子再去,好吗?”
董俷冷笑一声,“沙沙,你看我和大哥累得好像孙子一样,你在家又没什么事,过去帮帮我们嘛。明日我打算整训兵马,你那五溪蛮兵正好可以派上用场,总好过在家里闷着,时间长了,只怕会闷出毛病的。”
沙摩柯很为难,“二哥,我……”
典韦打断了沙摩柯的话,“从明日开始,我们三兄弟要在北宫轮值,每人一天。”
“啊?那岂不是不能回家了?”
董俷是打算逼出沙摩柯的心里话,当下点头,“轮值的时候,谁当班,谁一整天就不能离开。当初老蛮王让你跟着我,也是为了让你有些出息。恩,这样吧,明日我呈报上去,给你安排一个职位,想必老蛮王一定会很高兴,你看这样安排可好?”
沙摩柯挠着头,有点心动,可又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候,成蠡进来,“主公,班咫和晏明二人求见。”
“哦?”
董俷坐直了身子,“请他们进来!”
说完又看了看沙摩柯,沉思了片刻后说:“沙沙,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有难处,就告诉我们。咱们三兄弟,没什么不能说的,需要我和大哥帮忙,一定会帮你。”
话说完的时候,班咫和晏明走了进来。
典韦拉着沙摩柯告辞离去,董俷让二人坐下后询问道:“二位哥哥有什么事情吗?”
班咫和晏明相视一眼,然后一齐跪在堂上。
“大人,我二人今天商量了一下,想要投靠大人,请大人收留。”
董俷早先倒是没有想过这件事,被这二人一跪,颇有些突然。连忙起身搀扶,“二位哥哥有话好好说,何必如此?快点起来,快点起来……”
班咫正色道:“大人,我兄弟二人虽然没什么才能,但是牵马缀镫的事情还能做。咫今日和我兄弟商量了一天,在这雒阳城里终日混荡,实在是辜负了大好的男儿身。我班咫也曾学过武艺,读过兵书,我兄弟更有天生神力,能生裂虎豹,愿为大人效力。”
董俷将二人搀扶起来,“二位哥哥来帮我,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班咫和晏明又行了一礼,口称主公之后,这才坐下。
“主公,我兄弟在雒阳也混了些年头,也能召集个几百号人,都是不入流的无赖地痞……虽不堪大用,但是打探个消息,找个人之类的事情,却是轻车熟路。我知主公如今是朝廷命官,有些事情不能亲自出面。这些人,正好可以为主公效力。”
董俷闻听,眼睛不由得一亮。
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如果有这些人在,那雒阳有什么风吹草动,能瞒过我吗?
不由得看重了班咫几分,点头道:“班大哥接着说。”
班咫说:“主公如今身居北宫校尉,从表面上看,大将军也好,皇上也罢,甚至那阉寺对主公也非常关照,似是无比风光。但咫却以为,主公如今却是处在风头浪尖上。”
“此话怎讲?”
班咫说:“我和晏明在市井中厮混,消息也算灵通。其实,主公为何来雒阳,咫看的很清楚,相信主公心里也明白。大将军看似宠信主公,实则是处处提防。主公的父亲手握凉州大军,一旦羌人之乱平定,定然会势力大涨。那时候,大将军就再也无法控制,故而将主公调入雒阳,表面上看是升了官,可实际上却是个人质。”
董俷沉默无语。
班咫说的是事实,谁都心里清楚,可又有谁会如此当面说出?
既然他说出来,想必一定有对策喽?
“班大哥接着说。”
“一旦大将军无法控制主公的父亲,那么主公的性命可就有了危险。而皇上之所以关照主公,只怕也不是看重主公您的才能,而是看重了令尊手中的兵权。皇上的心思,路人皆知。主公的父亲不支持,肯定会落得凄惨下场;可即便是支持了皇上的心思,一旦事成,又会成为皇上心中的一个疙瘩。主公一家不比大将军,他为外戚,或能保全。可皇上一旦对主公一家生了提防,那结果肯定比大将军惨。”
董俷闭上了眼睛,看似在沉吟。
心里却在想:这班咫,想的可真是够远啊!
自古有鸟尽弓藏的说法,班咫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主公当未雨绸缪,在外暗立根基,在内韬光养晦……主公在雒阳,当行鲁莽之事,既然全天下人都以为主公为莽夫,大可就莽给他们看。凉州之乱一日不平,大将军就不会生出顾忌;皇上的心愿一日未曾实现,定然会保护主公周详。班咫有一计,明交外戚,暗联帝党。如此一来,就处于平衡之中,断不会有危险发生。”
“那如何明交外戚,暗联帝党?”
班咫笑道:“主公其实现在不已经是在这么做了吗?蔡翁虽是白身,暗地里却是帝党一员。非但是蔡翁,整个东观,有大半都是帝党中的人,包括前骠骑将军卢植,也是其中一员。主公此次灾难,若非帝党暗中出手,只怕也很难如此就脱身。”
董俷心里咯噔一下,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演义中,班咫从未出现过。
甚至在此之前,董俷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此人。可现在看来,这个人可不简单啊。
习过武,读过书……
真的是这样吗?
如此的话,可真的是愧于为班定远的后人了。
“那明交外戚,又如何为之?”
“如今大将军手掌天下兵马,心腹遍及各地,连主公的父亲,也可以算作其中一员,有尾大不去之势。皇上有心分化大将军兵权,却又担心大将军行忤逆之事,所以只能暗中出手……主公如今掌控北宫,正应多与皇子交好。皇子为大将军未来富贵的希望,如此一来,定然会对主公更加信任。至于皇上那里,则有令尊行事,这样皇上也会保持对主公的恩宠,因为主公为人子,终归是要听从令尊的话。此乃左右逢源之计,可保主公和令尊无虞……”
董俷点头,班咫的计策听上去似乎不错嘛。
班咫接着说:“不过,这样做,能保主公一时,却不能保主公一世。”
“还请先生指教!”
董俷对班咫的称呼,在不知不觉中改变。
“主公当记住,几方平衡,主公方能从中渔利。可一旦平衡打破,则主公危矣。要化解此道,唯有自身实力。只要主公手中有足够的力量,则大事可成。”
“这足够的力量,当如何来?”
班咫嘿嘿笑道:“这力量有一明一暗。”
“愿闻其详?”
“明里,整个雒阳城的人都知道,皇上准备组建新军,以分化大将军之兵权。只是由于时机尚不成熟,加之冀州反贼起复,皇上这一两年内,是不会谈及此事。可一旦局势稍有稳定,皇上定然会重提组建新军之事,到时候请主公定要夺取一职。”
“啊?”
“新军组建,会引起各方关注。皇上会设法用他信任的人,主公无疑是一个选择。之所以将主公升任北宫校尉,只怕也是想在主公身上打上帝党的烙印;而主公又结好皇子,大将军也会很高兴主公能成为新军一员。只要拿到兵权,则大事定矣。”
董俷点头称赞,“如此甚好,那不知这暗里的力量又是什么?”
“雒阳因去年宫乱,无数禁军被遣散,流落与街头。同时这雒阳的地痞颇多,若能收拢在手里,一来是一支耳目,二来在危机之时,可以迅速组织起一支人马。只是主公要破费一些,但好处就是,没有人知道主公手中还有一支人马可以调配。”
董俷呼的起身,一把握住了班咫的手。
“雒阳人真的是瞎了眼,竟让班大哥如此大才流落街头。今俷得班大哥相助,则再无可虑啊!”
说完这句话,董俷又拉住的晏明。
“晏明大哥熟悉雒阳,不妨为俷谋划此事。所需金钱,只管拿去使用,此事定要保密而周详。”
晏明匍匐董俷脚下,“晏明定效死命,不负主公厚望。”
“那班大哥……”
班咫笑道:“主公莫要给我安排官职,咫以为,还是呆在主公身边为好。听闻主公在正阳门有一家俬坊,咫对行商一事也多少有些了解,明地里为那里的管事,不为人注目;暗地里方便和晏明兄弟接触,如此一来,则神不知鬼不觉,天衣无缝。”
董俷沉吟片刻后,点头道:“就依班大哥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