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宅门的仪门外,车水马龙。一个北宫校尉得女,竟然惊动了大半个雒阳城的权贵,让人怎能不惊讶于董家如今的声势。曹操、荀攸,亲自前来祝贺,并且带来荀爽的珍藏。是什么呢?却是当年班昭亲自手书的《女诫》,可称得上是非常珍贵。
酒宴开始,大皇子辨突然来访。
九、十岁大的孩子,也是一板一眼的颇有章法,让原本知道辨王子情况的曹操等人,啧啧称奇。
随同辨王子的,还有剑客王越。
董铁上前行拜师礼,让曹操不由得又是一阵惊奇。
一顿小小的酒宴,一下子热闹非凡。如此场面,就连蔡邕和卢植,都没有想到。
早在二十天前,董俷拜卢植、蔡邕和刘洪这东观三巨头为师。
一个是董俷未来的岳父,两个是董俷如今的老师,并不算奇怪。曹操、荀攸,是董俷在雒阳为数不多的朋友,且不管二人和董俷结交是出于什么心思,也算正常。
至于其他人……
董俷真的想不出理由。
不过来了就是客人,自然是热情接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卢植突然道:“蔡翁,听闻董校尉答应这第一子要跟蔡姓?”
蔡邕捋着胡子说:“却有此事。琰儿就要嫁给西平了,西平担心老朽会寂寞,故而就和绿丫头商量,让这孩子随我的姓,也算是延绵我蔡家的血脉。西平这孩子,虽说鲁了一些,却是个有大孝心的人。早先我还听说,他为祖母做了不少好东西……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啊。以西平之勇武操此杂役,这份心思,天下谁能为之?”
反正女婿是你的,你自然会说好话!
厅中人连连称赞董俷,倒是让董俷一张黑脸都变成了紫色。
“岳父过奖!”
虽说还没有成亲,可谁不知道这事情八九不离十?
对于董俷称呼蔡邕岳丈,也不会有人站出来挑理。
辨王子说:“董卿勇武,蔡翁渊博……在座诸位皆怀大才,当给这女娃起个好名字,赶明孤再奏请皇上,给女娃赐个字,诸位先生以为如何?”
董俷眼皮子一挑,看看蔡邕三人。
以他对辨王子的了解,定说不出如此得体的话来。
虽然说如今性情改变了不少,也开朗了。可要说一下子能有这么大的改变,董俷绝对不信。
不是辨王子,那就是后面有人。
最有可能的是何皇后。
很显然,董俷已经入了何皇后的眼,想必以后大将军那里,定然会对董俷更优渥。
这也正是应了当初班咫定下的明交何进的策略。
“殿下说的不错……不过俷才疏学浅,在座的都是大才,还请帮帮忙。”
受人吹捧的感觉,自然是非常爽。
可大家也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能来这里祝贺董俷的人,都有一点的眼光。
曹操笑道:“有蔡翁在,哪里有我们开口的份儿。还是由蔡翁起名!”
“正是,正是!”
蔡邕捋着胡子说:“当年琰儿出生前,我曾为她定下一字为昭。诗经有云:倬彼云汉,昭回于天,希望生个男孩能光耀门楣。可没成想,却是个女娃,只好又改名为琰,后来就有了昭姬的表字。如今又是个女娃……慈明赠《女诫》,我也希望女娃能成为文采飞扬的班惠班。不如这样,就叫文姬,诸君以为这二字可行?”
蔡文姬……
董俷一口酒喷出来,剧烈的咳嗽起来。
“西平,怎地这名字不好?”
董俷忙摇头,“不是,不是,只是呛住了,这名字好极了,妙极了!”
岂不是好极了,妙极了吗?
蔡文姬,居然又出来了一个蔡文姬。
评书里袁阔成先生曾经说过,蔡琰本来叫昭姬,后来因司马昭的关系,故而要避讳,改作文姬。如今,董俷身处三国,司马昭是否还会出现,他是不晓得了。但是看起来,这蔡文姬之名,总归是要传承下去。只是不晓得千百年后,又会是如何?
心中唯有苦笑,但是却也不能薄了老蔡的面子不是。
于是,女娃就有了名字,蔡文姬。董俷看着女儿,心中不禁是惊喜交加。
同时肩上的担子更重,总不能让女儿将来受苦,我就算是拼了一死,也要护她周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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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二年七月,一身戎装的刘备,大步流星走进了渔阳府衙大堂。
“恭喜伯圭,荣升渔阳太守。”
如今的刘备,在经历过一番沉浮之后,举手投足间显得格外稳重。气宇之中,更有一股子彪悍之气。也许是长期作战的缘故,原本白皙的脸带着古铜色,目光炯炯,脸上斜裹白布,正好遮掩住了残缺的耳朵,肋下佩剑,站在那里透着腾腾杀气。
大堂上,公孙瓒正坐在案后,把手中的竹简书卷放下。
“玄德倒是消息灵通,我正说要找人通知你,没想到你却已经知道了,快请坐。”
拉着刘备坐下,公孙瓒奇道:“怎么今日没有看到玄德的两个兄弟一起来?”
“哦,云长和翼德因驻守蓟中,未曾过来。”
“张纯……”
“张纯如今退败到了蓟县,和我军对峙。丘力居表面上接受了刘大人的安抚,可实际上还是有点不死心。故而暗中支持……张纯尚有一战之力,我们不可轻举妄动。”
公孙瓒拍案骂道:“我早就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刘大人一直说安抚,安抚……仅靠安抚,如何能让丘力居心服口服。要我说,当挥师乌丸,把那些家伙杀个干净才是。”
刘备沉默片刻,轻声道:“此乃朝廷的策略,伯圭慎言。”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怕什么?除非玄德……”
“伯圭哪里话?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冒着危险收留我兄弟,刘备怎可做那背义之事?”
“呵呵,玄德莫急,我只是相戏耳。”
“伯圭,这种玩笑以后不要再提,若是你不信我,我这就走便是了。”
公孙瓒连忙劝慰,这才让刘备平静。
沉吟了片刻,公孙瓒说:“如今秋收降临,塞外的鲜卑人也开始蠢蠢欲动。我拟挥师前往空亭驻守,只是张纯这边尚未有了结,只好多多麻烦玄德了。我会留下严纲在渔阳协助玄德破贼。一俟张纯败亡,我将奏请朝廷,为玄德洗清冤枉。前些日子我曾和老师通信,我虽未曾提过你,但能够看出,老师已经猜到,你在此处。”
“啊,那老师怎么说?”
“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告诉了我一些雒阳的事情,还说他收了一个关门弟子。”
“这倒是个喜事。”刘备明显有些失落,强笑道。
公孙瓒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刘备,“玄德不想知道,我们那小师弟是谁?”
“想必是雒阳名士……”
“此人姓董名俷,字西平……凉州陇西人士,父亲乃凉州刺史董卓,他本人如今是北宫校尉,如今在雒阳,好大的名气,甚得老师喜爱。”
“啊!”
刘备目瞪口呆,好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