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质·擒贼
狼狈地被采花贼从床底下拽出来,我几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一把扼住了脖子,里屋衙役听到我的尖叫后知道情况有变,迅速从屋内冲至外间,采花贼狞笑一声,向衙役们道:“都给我站住!谁敢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捏碎这女人的喉咙!”说着手上一紧,掐得我直翻白眼儿。
衙役们果然不敢再动,持刀与采花贼对峙,采花贼掐着我脖子的手略略松了松,我这才勉强喘上气来。有我这名人质在手,采花贼自然有恃无恐,再度向众衙役道:“现在你们都给老子退出屋去!将门窗关上!若有人敢越雷池一步,老子就立刻杀死这女人!”
衙役们对视一眼,一时无策,只得慢慢退出屋去,并且依言将门窗关了,如此一来屋外之人便无法得知屋内是怎样的情形,不敢擅自动手了。
采花贼见自己的威胁见效,不禁得意起来,掐着我脖子的手转而摸上了我的脸,在我耳边猥琐笑道:“岳小姐,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莫以为官差在外面守着老子就不敢动你,老子今儿偏偏就要在官差的眼皮子底下把你给办了!让全太平城的人都看看,老子与那些官差究竟谁更技高一筹!”
我被他的手摸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心中是又恨又怕,脑袋里尚残留的一线理智告诉自己:狗官很快便能率大批人马赶来,务必要想办法拖延时间!
没等我想出拖延时间的办法,采花贼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我往床上拉了,然而床上还躺着被迷香迷昏过去的丫环们,这贼便一转念,扯着我向里屋走去。
进得里屋后,采花贼一边掐着我的脖子做掩护一边掀起帐子看了眼床上有无藏人,而后又瞅了瞅床下、梁上和衣柜,确认再无埋伏后方才放下心来,回身将房门闩了,一把扯掉蒙在脸上的湿巾子,挂了满面的猥琐冲我嘿嘿猛乐:“岳小姐,春宵一刻值千金哪……让哥哥我好好疼一疼你……”
一时间我真想把前天的饭从胃里翻出来喷到他的脸上,强烈的恶心感冲淡了一部份害怕情绪,我怯怯地道:“这位哥哥……小女子自知今日再难逃脱……只好认命。只希望哥哥你能……对小女子温柔一些……只要能让小女子活命,你想要怎样……都、都可以……”
采花贼闻言,笑得口水都从牙缝里滋出来了,一把兜住我下巴,淫声荡气地道:“想不到岳小姐竟是如此乖巧贴心的人儿!放心……哥哥一定会极尽温柔的……嘎嘎嘎……”一边说着一边就想伸爪袭胸。
我连忙一把握住他的手,扭捏作态道:“哥哥……小女子虽然深居幽闺,闲暇时却也曾偷偷看过几本……男欢女爱之书,对那书上写的甚感好奇,譬如那书上说,凡是经过男女之事的人,鼻尖处的软骨都是分了叉的,心中觉得神奇,既然今日遇见哥哥,便想借机求证一番,不知哥哥能否让小女子摸一摸鼻尖?”
这采花贼的采花生涯一直都处于跟昏迷中的女人进行单方面“交流”的状态,几时曾见过像我这么主动跟他进行沟通的!因此大脑一下子就朦胧了,涎着脸凑过来道:“摸!摸!管教岳小姐你摸个够!”
我伸出食指点在他的鼻尖上,轻轻揉了揉,道:“咦……莫非书上是骗人的?哥哥你这鼻骨并未开叉嘛!我却不信……哥哥你伸开胳膊,让我数数你的肋骨,那书上还说了,女人是男人的一根肋骨变的,我倒要看看哥哥你是否真的少一根肋骨!”
不知道上帝听见了会不会从大洋彼岸甩过一道雷来劈我,总之我现在已是身处悬崖边上,抓住哪棵草就算哪棵草了,拖得一时是一时。
那采花贼是头一回见着我这样“热情主动”的,脑子一时缓不过味儿来,兼之他心中笃定我不会功夫,已是待宰羔羊,不觉放松了警惕,伸开胳膊任由我上下其手,口中淫笑道:“妹妹你直管数,待你数完,哥哥也来数数你的……嘎嘎嘎……”
额头带着大把黑线和汗珠,我慢慢数着这猥琐男的猪排,心中暗骂着那狗官为何还未赶来,这几根排骨数完后姑娘我就再没办法忽悠这贼了,到时倘若当真失身于他,我看你狗官如何向我交代!
危机关头我是心念电闪:不若趁这混蛋不注意提膝猛磕他要害,待他吃痛弯身时借机逃向门外!我与他所立身之处距门约五六步的距离,跑过去拨开门拴闪至外屋,再回身将门从外面闩上……不知能否来得及,然而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孤注一掷!
主意打定时肋骨也已数完,我暗暗深吸一口气,仰起脸来,采花贼淫笑道:“如何?可数清了?”
“唔……一共是……”我抬抬眼皮儿,突然向房梁上一指:“拉登!”
趁该贼条件反射地仰头去看时,我用尽全力提起膝盖照准这厮胯下要害狠狠磕去,但听得“嗷——”地一声惨绝人寰的痛呼,可怜的家伙弯下腰去手捂痛处几欲昏厥。说时迟那时快,我撒开丫子就往门的方向冲了过去,谁知还没冲出两步,突然头皮一疼,身体便被一股力量拉得向后一仰——这混蛋竟然在剧痛之下还能反应如此迅速,反手一把就揪住了我长及腰部的头发!
我是又恨又气又惊又怕,当下也顾不得淑女形象了,扭脸扯过那混蛋拽着我头发的手,一口就咬了上去,并且拿出了啃猪蹄的架势,小牙猛锉,玩儿命往下扯那贼手上的肉,那贼疼得一声厉吼:“贱人找死——”
你爷爷个棒槌的!竟敢如此称呼我?那也莫怪姑娘我在古代第一次爆粗口了!
由于怕这混蛋痛劲儿一过便对我下煞手,我狠命地咬他踢他想迫使他松开我的头发,正僵持间忽听得“嘭”地一声响,房间窗扇被撞得四分五裂,两名持刀衙役由窗外跃了进来,采花贼见状顾不得身上巨痛,从自己靴筒里飞快抽出一柄匕首来,一把将我拽至身前,刀尖抵住喉咙,厉吼道:“谁都不许动!否则我就杀了她!”
两名衙役只好止步,但仍不肯放松地与贼持刀相向。我看到窗外早已站满了官兵弓箭手,甚至连院墙上都是,黑漆漆地并未点起火把,想是那狗官得知我被采花贼捉住躲在门窗紧闭的房内,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是以悄无声息地将官兵们调入院内,伺机出手。谁想我突然在房内给采花贼来了那么一下子,贼的惨呼和痛骂声令外头的人不明究竟,因怕我出意外,狗官不得不令人强行破窗而入进行营救。
此次突袭既然未果,双方便也不能再你遮我藏,院外官兵燃起了火把,照得屋内屋外一片通红。狗官季燕然正面向着窗口立着,大红官袍在火光的映衬下就像一坨辣酱,微眯的双眼望进窗来,正与我的目光对上。
我睁大眼睛望着他,心说你今儿要是不能将我活着救出去,我下回就穿到你身上。
未待狗官用眼神给我回复信息,我身后的采花贼便十分不道德地插入了我们的私聊,狞笑着道:“季大人,看样子今天你又要无功而返了!明儿乌纱不保,可莫要怪在下没给你机会哟!——赶快让他们都退出去!否则我就杀了这个女人!”说着那刀子又向我的喉咙逼近了寸许,几乎就要点上我的喉管。
季狗官沉声道:“你与本官听仔细了:眼下你已身陷重重包围,伤了她对你没有丝毫好处!本官可以答应你将所有官差撤出院去,你只需将岳小姐放了便可全身而退。愿与不愿,本官等你回话!”
算你个狗官有良心,没有为了保住乌纱而执着于将这采花贼抓住,姑娘我权且将你在我心中的非好感度减少一格罢。但听得这采花贼哈哈一阵狂笑,震得我耳鼓生疼,竟还有唾沫星子溅到了我的脸上,直令我忍不住想扭头也吐他一脸唾沫。听他说道:“你们这些官狗的话最不可信!说不定在哪里暗暗设下了埋伏,一旦我将这女人放了,只怕立刻便中了你的招!”
未待狗官答话,便听另一人道:“那么依你又当如何?”循声望去,见是岳明皎,阴沉着脸挥退了要跟上来保护他的几名官差,大步走上前来。
采花贼吼道:“给我站住!谁也不许再上前一步!让这两个人立刻退出房去!否则我就划烂她的脸!”一边吼着一边将刀尖对准了我的脸颊,我一时这个慌啊,女人的脸比命还重要,何况我还指着这张脸钓个金龟婿呢,岂能让人将之毁坏?
方才进入屋内的那两名衙役闻言偏脸望向窗外,等着季狗官示下,见季狗官点头,只得又从窗口跃出房去,慢慢退至他与岳明皎身后。岳明皎眉头紧锁,目光在我脸上停了片刻,我心中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这位正直的老爹不会想牺牲自己的女儿以将这残害过无数少女的恶棍绳之以法吧?不会吧不会吧?呜呜,爹啊,您老可千万别胡思乱想动这样的念头哇!偶虽然不是你原装滴女儿,好歹也十分诚恳地生活在她滴身体里哇!将来我若能嫁入豪门,一定会代你女儿为你养老滴哇!
胸中幽怨无人懂,心内悲鸣有谁听?这世上果然除了自己人人皆不可靠,早知如此我当初便不该答应要做这什么诱饵,到头来富贵如梦转头空,黄土埋身尽凄凉……
我这厢满腔血泪无处控诉,那厢岳明皎已沉沉开了口,但听说道:“你且将小女放了,老夫愿留下做你人质,有老夫在你手上,你当不怕我方设埋伏了罢?”
……爹?
“大人!”众官差齐齐发声意欲阻拦,被岳明皎挥手制止。
虽然……虽然在那个世界我也有个爹,可如此的骨肉亲情已是我极小的时候的记忆了,自从父母离异后,亲情这东西就已经渐渐尘封,随着岁月模糊了……眼前这个爹虽然疼的只是他的女儿灵歌,与我毫无瓜葛,然而已成为灵歌一部分的我也不免被唤醒了内心深处某种沉睡已久的悸动……这个爹,我认了。
我睁大眼睛望向岳明皎身旁未作声的季狗官,他的目光也正望住我。我看看他,又看看岳明皎,而后再看看他,他便几乎难以察觉地冲我点了一下头。
立于我身后一直将我当挡箭牌使的采花贼自然没有发现我与狗官之间的眉来眼去,仍自冲着岳明皎狞笑,道:“岳老儿,还算你识相!不过……你固然得留下来,你的女儿老子也不会放!这个小贱人险些害得老子从此后不能人道,老子今儿非得办了她不可!哈哈哈!岳老儿!现在你可还愿留下来做人质吗?”
喂喂,害你差点不能人道又不是什么值得你炫耀的事,你穷咋呼个什么劲儿!万一被这些人知道了因由,我岂不是更要遭人怀疑身份?
我连忙做出一脸茫然状以表示我根本不知道这白痴男人究竟在说些什么,好在岳明皎的注意力并未放在此句上,而是放在了后面的那一句要办了我什么的狗屁话上,沉声怒斥道:“你这贼子!已残害了多少无辜少女!难道你就没有姐妹么?受害的若换作是她们,你又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