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说,方才你那番冠冕堂皇的话不会是为了吃女学生的豆腐而故意说的吧!会不会所有的女学生初入门时你都说了同样的一番话——上了个帝!这个班里可全都是未成年的小萝莉呀!难道这猥琐大叔喜欢幼齿?
正进退维谷间,忽听得门口有人说话,道:“贺兰,我们先回去了,这里晚上就拜托你了!”
循声望去,见是两三个教画先生模样的人,胳膊下夹着画具,正往教室内探头。
“好。”慕先生泰然地将头一点,我清楚地看到这几个人其中的一个悄悄儿地冲我眨了眨眼,仿佛在祝贺我艳福不浅的样子。
待这几人走后,慕先生继续回过头来教我握笔的姿势,见他表情十分认真,我也连忙收敛了心思,仔仔细细地学,好歹岳灵歌这肢体还不算笨,不多时便学了个像模像样。
“今日便到这里罢,明日来了先从画蝌蚪学起。”慕先生松开我的手,接过我手上的笔,边收拾画桌边道。
“慕先生晚上不回家里么?”我偏头问他。
“阆苑里每晚皆须留人巡夜,有些学生是专为了当宫廷画师由各地报考来的,都在阆苑里的住着。”慕先生答道。
我回了座位收拾好自己的画具,抬头又瞧了墙上的那仕女图一眼,忍不住轻声道:“借画寄情固然是好,然而若总把忧伤挂在眼前,只怕画上的人也会不开心的。”
慕先生不由慢慢站起身望住我,腰畔一枚青色的、被编织成“风”字的络子安静地垂在他的身侧。
浅行一礼辞了他出得画室,回头望望门楣上的那块匾:“风吹雨”,这风雨二字从来都是相携出现,然而一个是无根之水,一个是无足之气,谁也没有结局。
终于见面了——贺兰慕风,这个注定忧伤一生,孤独一世的风样男子。
“哥哥,”回到岳府,我轻轻推开岳清音的书房门,见他正猫着腰在那插有各式卷轴的瓷瓮里翻找着什么,便走上前去蹲在瓷瓮旁边抬眼看他,“在找什么?”
“大姑娘家的蹲在这里成何体统,”岳清音伸指在我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直起身也不找了,边绕至几案后边道:“今天都学了什么?”
我亦起身跟过去,双肘支到他的案上,面向着他笑道:“哥哥,你见过慕先生没有?”
“见过,怎么?”岳清音从案头拿起本书要翻看,被我一爪子按住。
“哥哥觉不觉得他同你很像呢?”我笑问。
“并未觉得。”岳清音拍拍我的手,我便将他的书一并卷走。
“更奇妙的是,他的妹妹同灵歌也很像呢。”我笑道。
“那又怎样。”岳清音又拿过另一本书打开。
“我很喜欢他的妹妹,只可惜红颜早夭,否则配给哥哥正正合适!”我摇头惋惜道。
岳清音忽然笑了笑,似是想到了什么,却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书。
“哥哥,今天慕先生教了灵歌握笔的姿势,你要不要看看,也好指点指点灵歌?”我道。
岳清音抬起头来,道:“你握个我看。”
我便取过他案上的画笔,回想着贺兰慕风教的握笔姿势认认真真地握着。岳清音看了不由笑起来,道:“你握那么用力做什么?还怕别人抢了你的笔不成?”
“先生就是这么教的。”我申辩,本来就是,那贺兰慕风把我的手都握得疼了。
“又把责任推给别人,”岳清音好笑地用书轻轻敲了敲我的头,顺手取过另一支笔拈在手里,道:“握笔不在用多少力气,而在于要如何使笔与手合为一体,运用自如。”
“我就说嘛,去学堂学画还不如在家让哥哥教我!”我扯了他的袖子学着白天那个小萝莉的样子撒娇道。
“怎么,才学了一天就不想去了?”岳清音挑起眉头看着我。
“在家哥哥先教灵歌入了门,然后再去也不迟啊。”我继续扯他的袖子扭捏着道,被他毫不给面子的一把拍开,还抻了抻袖子上被我攥出来的褶子。
“你若是这般没长性,以后便什么也不要学了。”岳清音冷下脸来道,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哥哥,你不知道……那个画室里全是小孩子,就我一个大人,真是别扭死了。”我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让你去学画,又不是让你去看人,你管别人做什么!”岳清音轻斥道,拿起书继续看,不再搭理我了。
好吧好吧好吧,到时候我给你物色个七八岁的小萝莉回来做娘子,天天揪着你的袖子撒娇,看你舍不舍得甩死人脸给她!
岳清音瞥了一眼我满是怨气的脸,淡淡地道:“还不回房在这里待着作甚?”
我只好转身往外走,临出门前回过头来轻声地对他道:“哥哥,你同那慕先生实在是太像了,我真怕……真怕……”
“真怕什么?”岳清音仰起脸来望住我。
“唔,没什么,哥哥早些睡罢。”我转身出房,将门在身后关上。仰头望了眼天上的如钩新月,心中莫名地起了一阵忧伤。
……岳清音,你……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