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出嫁
我倏地坐起身,光着脚跑下地,边冲向房门边欲张口喊“来人”,然而话还未出口便觉身上一疼,顿时一个字也吐不出了。
灯影里的那人两步便迈到了我的面前,拦腰一把将我箍住,重重地摔回床上,他狠狠地钳住我的下巴将我摁住,一双几近赤红的利眸暴怒地瞪住我,发自胸腔地低吼道:“丫头!你竟敢趁我不在想要嫁给别人!”
田幽宇,他回来了——
我口不能言,只得死死地盯着他,身上虽然还能动,可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撼动压住我的他分毫。我惊慌害怕绝望,一直不敢去想却一直都存在于心头的那不祥预感终于成为了现实,老天它到最后还是不肯放过我——它要让我的新婚前夜成为我今生最痛苦的回忆!
“莫以为我不知道这桩婚姻的内幕!哼!好——岳老爷子要保姓季的,我田幽宇便要保自己的女人!——跟我走!”田幽宇狂怒地将我从床上扯起扛在肩上,大步地迈出门去。
外间屋里绿水几人都趴在桌上昏了过去,是被他进屋时点住了穴道。他走出院子,一个纵身跃上房去,才欲施轻功带了我离开,却又突然立住了脚步。
只听他冷笑了一声道:“我就知道你会出现!正好——咱们来算一算上回的账!”
出现?——那个总在暗处保护着我的神秘人么?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总能在我最危险的时候现身来帮我?
田幽宇将我放下地,却不松开我,一条胳膊揽着我的腰令我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任由我拼命推他捶他也丝毫不为所动,直管挑衅地扬起下巴瞪着立在不远处月光下那位蒙了面的神秘黑衣人。
那神秘人负了手卓然而立,一动不动亦不发一言,周身所散发出的强大的气场令我这个不会武的人都感到了迫人的压力。田幽宇虽然表面上轻视对方,然而暗里却未敢怠慢,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让被迫紧贴着他的我身上都硌得生疼。
他两人就这么对峙了一阵,只听得田幽宇喉间一声哧笑,道:“我可没功夫陪你在这里赏月,要动手便即刻动!”
神秘人依旧没有言语,只是冷冷地盯着田幽宇,纵然他只字不说,但那凛冽地气势却分明在警告着田幽宇立刻将我放开。田幽宇似是被激得怒了,突然探手至我的腰间,随手一扯便将我的绶带扯开了一端,随即胳膊带着我向他的身后一转,紧接着腰间又是一紧,竟是用我的绶带将我牢牢地缚在了他的背上。
只觉那神秘人周身散发的气场刹那间冷如玄冰,我越过田幽宇的肩头去看他,只来得及看到一枚残影,他身形快得令人窒息,田幽宇立刻向后倒飞了数米,同时在空中发难,单掌拍出,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攻向那神秘人飞来的方向。
也许两人都怕伤到我,这留有余地的一掌在空中对上之后双方谁也没有占得便宜,重新落在了屋脊的两端。田幽宇又是一声哧笑,道:“莫怪田某没给你机会——方才这一掌你未用全力,只怕后面你便再也没机会出招了!”话音落时见他倏地由腰间挎囊中抽出了小臂长短的一样弧形物,不知按动了哪个机簧,只听见“锵”地一声,由弧形物的两端瞬间又弹出了延长的半月状的一截来,一根银亮的弦连于其间——竟是一张弓!
田幽宇紧接着一掀袍摆,从长靴的靴筒里抽出一支乌黑的箭来,张弓搭弦,臂拉满月,箭尖直指神秘人。
我急得目眦欲裂——田幽宇的箭法盖世无双,连轻功绝顶的大盗都未能逃过他的一箭去,如今他又要用这弓箭来对付这位屡次对我出手相救的神秘人!我不想——我不想再一次看到那样的结局!我不能再让对我好的人因我而死!
我虽被点了哑穴,可身上还能动,我张口咬住田幽宇的颈子,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撕扯他的皮肉,可他只恍若未觉,一味笑得低沉:“丫头,你最好闭上眼,我不想让你第二次看到我杀人!”
我伸手想去捂他的眼睛,却被他提前料到我的意图,略一偏脸,笑着张口咬住了我的手指,我只好奋力地挥舞着另一只手示意那神秘人快走,却见他身形已动,直向着这边过来,而田幽宇也已蓄满势,眼看决定生死的一刻便要呈现于眼前,我拼命地伸出胳膊去抓田幽宇手中的箭,然而只来得及触到箭尾森冷的羽毛,那乌黑长箭丝毫不受影响地疾射而出,带着残酷的黑光射向神秘人的左胸——
我来不及闭上眼睛以令自己不必再一次经受那血光的刺激,只见箭光闪处那神秘人突然鬼魅般地失去了行踪,连同那箭也一齐不见了着落,闪神间突觉腰间一松,绶带断开,神秘人竟不知何时到了背后,一手握了我的一根胳膊正欲将我从田幽宇的背上扯离,然而田幽宇的反应极快,迅速回身攥住了我的另一根胳膊,长腿随即踢出,被神秘人拍掌挡开。
我在这两大高手的拉扯之间已经失去了任何的自主能力,只能随着他们的劲道跌撞着歪来歪去。正疼痛眩晕之时,忽觉那神秘人松开了手,田幽宇便就势重新将我拉回了怀中。
我望向近在咫尺的神秘人,他方才并未落得下风,却为何突然松了手?转瞬又明白了过来——他……他是怕拉疼了我,就像故事中争夺孩子的真假母亲一般,率先松开手的那一个,肯定就是真正心疼自己孩子的亲生母亲。
我想看清楚他的面孔,然而他的整张脸都被黑巾蒙得严严实实,连眼睛都几乎遮住,以致让人无法通过他的眼神去窥得他此刻心中所想。而他的全身更是被一袭宽大长袍罩住,难以分辨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