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碧珊心中咯噔一声,后背同时冒出一层冷汗,她说错话了!太子殿下叫她给姚家大小姐讲这些故事,为的是鼓励这位性情文静羞怯的大小姐多与人交流,不要把什么都憋在心里,可不是反过来让她在姚大小姐心里埋下疙瘩的!
她也算智计过人,脑子一转就有了说辞,刚要给姚白栀解释,外面丫鬟进来传话:“大小姐,正院里来人请您过去用膳。”
姚白栀应了一声,转头对于碧珊笑道:“辛苦于姑姑了,今日您就早些歇着,饭后我会走一走再回来,不用等我了。”
于碧珊无奈,只能先送姚白栀离开观晴苑,打算再找时间,把刚刚那番话的影响消除,却不料这位大小姐有心生事,去了正院一吃完饭,就把她们谈了什么和盘托出,全告诉了姚相爷。
“爹爹,这个章肃皇后真是这样做的吗?”姚白栀一副认真求证态度,“她的兄弟们难道不会怪她吗?如果不是外戚,是不是他们就能更进一步了?”
姚汝清有叫王氏留意于碧珊平常教女儿什么,王氏呢,交代了姚白栀院里的丫鬟,但她并不会问的那么详细,像于碧珊这次给姚白栀讲的故事,到王氏这里,就是“于姑姑给大小姐讲了前朝章肃皇后的故事,劝大小姐有事不要闷着不说”,听起来完全没毛病。
谁能想到她们聊着聊着,故事走向就变成了外戚的自保之道?
“大概于女官没跟你讲完,章肃皇后的两位兄长虽然只封了侯,但都在朝中身居高位、掌着实权,爵位上差的那一点儿,不算什么。”姚汝清回话回的轻描淡写,心里却难免将于碧珊的话翻来覆去寻思了一回,才称赞女儿,“不过阿栀说得很对,若只是为了安享富贵,他们实不必冒险支持睿宗皇帝。”
姚白栀看他像是不太在意,就又加了把柴,“这样呀,那于姑姑说的话也有道理。爹爹已然是丞相,位极人臣,若是再……”她说着低下头,把两手交握在一起,“阿栀很是不安。”
姚汝清有些意外,看看女儿,又转头看向王氏,见她也面露惊讶,反而笑了,“阿栀不用怕,爹跟夫人商量过了,你的婚事今年暂且搁置不议,先寻访名医把你的旧疾治好再说。”
咦?不议了?这下轮到姚白栀惊诧了,她这么容易就成功了吗?系统你快开机呀!我都做到不嫁严昭了,简直完美达成任务!你可不要耍赖不开机呀?!
姚汝清说到做到,第二日面圣时,就找了个机会,说自己女儿今年旧疾尤其凶猛,到现在也没完全痊愈,昨日不过是去亲戚家做个客,路遇二皇子,惊了一下,今日就又不舒坦了。此女如此病弱,实在不堪为皇家媳,只好辜负陛下美意了。
嘉泰帝已经知道二皇子干的蠢事了,而且是从御史弹劾的折子上知道的,他难免心虚,当下就说要派太医去给姚白栀看病。
姚汝清也不推辞,顺势道:“听说太医院有位刘太医专治先天不足,就是给三殿下看病的那位,不知能不能请这位太医来瞧一瞧?”
嘉泰帝一听“三殿下”三个字,脸上稀松的肉一阵抽动,眉头也攒了起来,侧头问旁边侍候的内监总管郭德胜:“有这个人么?”
“回陛下,有的。不过刘太医这些年只给三殿下看病……”
“那有什么?你亲自去一趟,宣刘太医去相府看病。”嘉泰帝不耐烦的交代过,又安抚姚汝清,“姚卿也知道煦儿从小跳脱,并无恶意。至于婚事,朕和皇后也不急,左右太子妃还没选好呢。先给孩子把病治好再谈。”
姚汝清达成目的,自然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君臣两个又说了几句,他就告退出去,到廊下正遇见刚回宫的太子殿下。两人目光一对,都没多话,一个行礼拜见,一个回了半礼,就各走各路了。
让严昭这么高兴的,当然不是苗逸飞摔断腿,在他看来,这点儿惩罚太轻了,他高兴的是此事背后代表的姚汝清的态度:他很生气,对亲外甥也没留情。这说明无论苗逸飞给出什么借口理由,都没改变姚汝清对这件事性质的认定,苗逸飞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以后别说见阿栀,恐怕连京城都没得留了。
估计等他伤稍微好点,他母亲姚氏的“病”痊愈,姚相就会不由分说赶他回西京集贤书院,想到集贤书院,严昭又想起件事来。
“曹毓,你是不是有个堂兄在集贤书院?”
“是,我大伯家的二堂兄在集贤书院跟随萧子扬先生读书已经三年了,打算明年回来应考进士科。”曹毓不知道太子殿下想知道什么,便把自己知道的先都说了。
曹毓是太后在世时做主选的太子伴读,他和另一个伴读林浩然及背后的家族,都是旗帜鲜明的太子/党,殿下既然问起堂兄,应当是有用得着的地方,作为臣下,答完话只需要等殿下吩咐,而非多嘴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