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程嬷嬷狐疑地看了云礼一眼,云礼又咳嗽了几声,她蹙着眉,忍住疑惑退了出去。
确定程嬷嬷走远,云礼朝纱橱的方向笑着道:“走了,出来吧!”
冰冰笑眯眯地来到云礼跟前,端起雪梨川贝汤,打算服侍他喝,并怯生生地道:“殿下……太医真的说殿下不宜行房么?那……臣妾会注意的。”不再用那样的法子勾引他、取悦他了!
云礼温润的眸子微眯,淡淡笑道:“嗯,估计大半年都不宜行房了吧。”
这丫头,用那样的法子取悦他,他有些心疼。
冰冰心里偷乐,大半年不宜行房?这么说很长一段时内他不能碰她,也不能碰别的女人!嘻嘻,那等他身子好了,她也生了,那么他们两个又能嘿咻嘿咻了!
云礼看着傻乎乎的模样,唇瓣浮现了一抹笑意,真是个没心计的丫头!
皇家规矩大,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好在如今身处太子府,天高皇帝远的都能由着她。
冰冰又道:“殿下,臣妾想去王府看看玲珑。”主要是水敏玉出了这等丑事,她怕玲珑在王府的处境尴尬,想去给她撑撑场面。
云礼宽厚的大掌覆上她微微凸起的小腹:“能坐车吗?”
冰冰笑着点头:“嗯!已经三个多月了,太医说现在是比较稳定的时候。”
云礼温润一笑:“我吩咐初云陪你去。”
墨荷院内,水玲珑和诸葛钰用了些午后的甜点,诸葛钰坐在书桌旁看密报,水玲珑则靠在榻上看话本,今儿看的是《西厢记》,内容尚可,水玲珑看得比较投入。
枝繁打了帘子进来,正要行礼问安,诸葛钰抬头给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枝繁会意,站在门口,无声地禀报了一句,诸葛钰将密报锁进抽屉,缓缓地走出了房间。
墨荷院外,安平双目微红地候在冷风里,见到诸葛钰,他恭敬地行了一礼:“世子爷!”
诸葛钰瞧他神色不对,凝眸问道:“事情办妥了?”
安平抹了眼角的泪,颤声道:“水蛭毁了,枭一……死了!”
从荀枫手里偷东西,代价必定是惨重的。
诸葛钰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暗光,像天边飞来一层墨云,遮了皓月清辉,这夜便越发暗沉不着边际:“尸体呢?”
安平忍痛答道:“葬了,在王府以东十里的长坡。”
诸葛钰放空了视线,仿佛容纳了一整个世界,细看却没有焦点:“带我去他坟前上柱香。”
……
水玲珑揉了揉酸涩的眼眸,放下话本一看,就发现诸葛钰已经不在房里了,她好像还是没把眼睛长在诸葛钰的身上。
在尚书府,她习惯屋子里有很多人陪着,嫁入王府后诸葛钰不喜人打扰,渐渐地她便改掉了这个习惯,她唤了枝繁进屋,然,进来的不是枝繁,而是叶茂。
“枝繁去公中领晚膳了,一会儿就回。”叶茂说道。
都到晚膳时辰了,她看书看得可真入迷。
又过了一会儿,没等到枝繁,倒是等来了两位贵客。
冰冰和水玲溪几乎是同一时间抵达王府的,二人先去天安居个老太君问了安,又去清幽院拜会了王妃,这才一同到了水玲珑的墨荷院。
冰冰和水玲溪两看两相厌,尤其水玲溪这回是来替水敏玉求个仕途的,冰冰便越发给不了对方什么好脸色了。
水玲珑端起茶杯,睃了水玲溪一眼,发现水玲溪今儿穿得花枝招展,化得美艳绝伦,不由地眯了眯眼,道:“二妹今儿是刚从平南侯府过来的么?”打扮得这样隆重?便是冰冰的生辰宴会,水玲溪也没穿得这么漂亮!
水玲溪的脸色微微一变,笑得不尽自然:“哦,没呢,我直接从家里过来的,祖母让我提的事,大姐考虑得怎么样了?”
水玲珑露出一个官方笑容:“敏玉的事我爱莫能助,至于五妹么,她在这儿给我做个伴挺好的。”
水敏玉怎么着她才懒得管!水玲清呆在王府她也乐意!毕竟她能以探望水玲清为由常往这儿跑!水玲溪故意露出一个为难的神色:“这样啊,那好吧,大姐有大姐的难处,我能体谅的,我回头好生和祖母说。”
水玲珑挑了挑眉,水玲溪脑袋被门给夹了吧?
冰冰本想和水玲珑聊些体己话,偏水玲溪杵在这个儿她什么也说不了,便起身告辞:“我走了,得空再来看你。”
水玲珑起身:“我送送你。”尔后看向水玲溪,“二妹也一起吧?”
逐客令!
水玲溪暗骂水玲珑小气,她屁股还没坐热呢,她就赶她走?
最主要的是她尚未见着诸葛钰,心有不甘!
水玲溪的眼神闪了闪,忽而捧着肚子,小脸皱成一团道:“我……我好像吃坏肚子了,大姐借你的净房一用,你先送太子妃出府吧,待会儿我方便完了会自己走的。”
这是把她一个人留在她和诸葛钰的院子?水玲珑眨了眨眼,冰冰也露出了少许诧异之色,水玲珑的眼皮子动了动,和冰冰交换了一个眼神,冰冰鄙夷地看了水玲溪一眼,扬声道:“不用你送了,你还有客人,好生尽地主之谊,咱俩叙旧,来日方长。”
这话是说水玲溪打扰她们俩叙旧了!
水玲溪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气得牙痒痒,却碍于场合发作不得。
冰冰走后,水玲溪硬着头皮步入了净房,在里边儿坐了大约一刻钟,又神色恹恹地走了出来。
水玲珑正在练字,看着她故作累乏的模样,心里冷笑,水玲溪与她八字不合,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不会有丝毫改变,水玲溪故意装病留在她房里绝对没什么好事!
水玲珑练字的手顿了顿,看向水玲溪,仿佛很关心的样子:“二妹不舒服,我也不好留你用晚膳了,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府,请个大夫医治一番。”
她就是想留下才装病的呀!以她的美貌,只要诸葛钰多看两眼,一定能忘了水玲珑转而迷上她!她比水玲珑少的仅仅是一些相处的机会!
现在,她别提多怨秦芳仪了,好端端的干嘛非要抢水玲珑的太子妃之位?让水玲珑嫁给太子,她去和诸葛钰议亲,冰冰那个小贱人则一辈子窝在泉州永无出头之日……多好!
水玲珑见她不说话,又补了一句:“还是二妹想在我这里用膳?”
水玲溪回过了神,捂着肚子,讪讪地笑道:“我暂时有些没什么力气走路,大姐若是不嫌弃我碍眼的话,我就厚着脸皮蹭一顿晚饭了。”
听听,水玲溪都能讲出这种贬低自己的场面话了,貌似战斗值提升了一些,嗯?
水玲珑提笔,列了一份菜谱,唤了叶茂进来:“我没跟膳房打招呼,突然要加菜怕是不妥,你拿着单子去清雅院,请我大姐的小厨房做好了你端过来。”
叶茂双手接过单子:“是!”
水玲溪心头狂喜,晚膳诸葛钰总是会回来用的吧!
她理了理发髻上的流苏,满心欢喜地等待诸葛钰的归来,像个小妻子期盼自己的丈夫一般。
她喜悦的眸光扫过屋子里的陈设,幻想着终有一天自己能成为这间屋子的主人……
柳绿进屋,倒了桌上的凉茶水,又满上新的,疑惑的目光落在水玲溪眉眼含春的脸上,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子厌恶!
水玲溪一抬头,正好和柳绿的目光对上,柳绿毫不掩饰地翻了她一个白眼,她气得血液喷张!恨不得抽这小贱蹄子一耳光!但一来,今非昔比,柳绿是世子妃的丫鬟,打狗看主人,何况这主人本就不待见她;二来,她心虚啊……
半个时辰后,叶茂拧着食盒回来,却仍不见诸葛钰的踪影。
水玲珑在桌边坐下,招呼水玲溪道:“二妹坐吧!”
“不等姐夫了?”水玲溪脱口而出。
水玲珑狐疑地看了看她,水玲溪心虚地垂下眸子,讪讪笑道:“我是在想……这会不会不礼貌?”
水玲珑用叶茂递过来的湿帕子净了手,眼底有意味难辨的波光闪过,却语气如常道:“有女眷在场,你姐夫本身也不会过来用膳,我们先吃。”
水玲溪一口浊气堵在了喉头,他不会过来用膳你早说啊!害我像个白痴在你屋子里等了那么久!
一顿饭,水玲珑吃得饱饱,水玲溪却有些食不知味儿,但逗留了那么长时间,她总不好意思说在王府留宿,是以她再心有不甘也只能拜别了水玲珑。
回到尚书府,她累得快要虚脱,但她必须先给老夫人复命,尔后才能回自己院子歇息。她从前看水玲珑替老夫人跑进跑出的,一会儿太子府、一会儿王府,羡慕得不得了,而今自己做起来才深深察觉到了个中的艰辛。别的不多,单单是看别人脸色便让她有些吃不消,更何况她一下午没歇息,脑袋像灌了铅似的昏昏沉沉,只想睡觉。
掐了掐自己的手,水玲溪走进了老夫人的院子,下人知道她会来,便没有通传直接放了她进去。
她强打起精神,走上台阶绕过回廊,却还没走进老夫人的房间便听到了一阵剧烈的碎杯之声,紧接着,是老夫人歇斯底里的咆哮!
“什么?玲珑的娘不叫董佳雪?董佳雪另有其人?那她娘是谁?”
水航歌捏了把冷汗,老夫人年事已高,他真怕她一个激动便那么去了,水航歌绕过满地碎瓷,走到老夫人身旁,探出手轻抚着她的背,讨好地笑道:“娘,您别激动,也别问玲珑的娘是谁了,总之平妻之位不能给她的,她死都死了,要这么也没意义,您说呢?”
有没有意义老夫人不管,她只要水玲珑记得她的好!老夫人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苦口婆心道:“儿啊,你到现在还没看清形势吗?冰冰与我们并不亲近,太子府我们指望不上啦!至于荀家,原先是王府还好说,如今贬成了侯府,生生降了两个等级,且玲溪又只是个侧妃,他们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又能给我们多少帮助?敏玉是你的嫡子,我真不愿看着你后继无人,这才拉下脸皮子去和玲珑周旋,你也知道你那不孝儿子曾经给玲珑惹了什么麻烦,若是不给玲珑一些恩惠,玲珑怎么会帮助敏玉?”
水航歌为难地低下了头:“娘,敏玉的事儿子会处理好的,但……给玲珑她娘请封平妻之位的事别再提了!”
开什么玩笑,要是皇帝知道玲珑她娘一直用的董佳雪的身份活在庄子里,不砍了他的脑袋?
老夫人仍不罢休:“别的事儿都你和秦芳仪说了算,但这回必须得听我的!你明日就上折子,请封玲珑的亡母为平妻,如此,玲珑便也是嫡女了,在王府更站得住脚!”
水航歌暗叫不好,老夫人两耳不闻窗外事时你怎么蹦跶她都能忍,可一旦她下定决心做某事,谁都无法阻止她!一念至此,水航歌把心一横,咬牙道:“娘!她……她是漠北人!大周禁止和漠北通婚!”
水玲溪捂住嘴,把尖叫声死死地按回肚子,水玲珑的娘……是、是、是漠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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