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繁恭敬地应下,随即又把柳绿碰见安郡王和成郡王打架的事,以及柳绿给甄氏通风报信的事和盘托出:“……二夫人觉着柳绿报信有功,便赏了她一个金镯子。”
“就这些?”水玲珑挑了挑眉,柳绿恼甄氏唆使她做苦力,暗地里没少骂甄氏,眼下会如此好心地给甄氏通风报信,让甄氏及时去解围?
枝繁点头:“她和我说的只有这些了。”难不成柳绿隐瞒了什么?
柳绿的确隐瞒了一部分事件的真相,诚如水玲珑怀疑的那般,柳绿没那么好心给甄氏通风报信,她其实只想让甄氏看见女儿和儿子做出那种丑事气得跳脚而已,之所以将这个秘密拦在肚子里,是因为柳绿明白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
成郡王和安郡王打架的事迟早有一天会在京城传开,毕竟安郡王不说,成郡王也会说,柳绿给甄氏通风报信没什么。
可诸葛姝亲吻安郡王时只有柳绿一人在附近出现过,这事儿若不小心宣扬出去,甄氏头一个怀疑的人便是柳绿!自己如果都保不住秘密,又怎敢奢求旁人替你保守秘密?
是以,柳绿闭紧了嘴巴子,对甄氏也仅仅说:“不好了不好了!二夫人您赶紧去看呀!成郡王不知道和谁打起来了!那人穿得很好,奴婢估计是个世家子弟!也不知道旁边的人有没有把他们两个劝住!”她特地绕了近路一路小跑赶在奴儿之前进入甄氏的院子,在时间上洗脱了嫌疑。
水玲珑淡然笑之,柳绿是丫鬟,不是机器,她不是非得掰开柳绿的脑袋瓜子看里边儿到底藏了什么。
她伸了个懒腰,抱着多多上了床榻,她发现只要多多睡在床边,她便不会掉下去。
她一压到多多,多多就会痛得嗷嗷叫……
翌日,甄氏亲自上门探望成郡王,成郡王十分友好地接见了她,并向她保证当日他喝多了,也有错,下次绝不再犯,希望甄氏别因此而怪罪于他,更别迁就于惹祸元凶诸葛姝。
甄氏受宠若惊,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高高兴兴地回了府,向老太君禀明此事。
天安居内,老太君和水玲珑坐炕头,自打水玲珑“吓唬”了老太君一次之后,老太君吃饭就特别乖了,偶尔想吃甜,却死死忍住。
老太君一边和水玲珑翻着花绳,一边笑着道:“钰儿启程了吧?”
水玲珑含羞一笑:“嗯,七天后抵达京城。”
老太君就看向了水玲珑平坦的小腹,眯眼笑道:“等钰儿回来,你不用给我请安,想谁多久睡多久!”晚上想干多久干多久,她要小重孙!
水玲珑如何不明白老太君的意思?将花绳翻了个新样子,四条线,俗称“筷子”,并轻轻地“嗯”了一声。
老太君最喜欢水玲珑这副害羞的模样,当即腾出手捏了捏她水嫩的脸,结果好容易才翻出的“桥”毁于一旦。
老太君气馁地把线绳一丢,没好气地道:“不玩这个了,幼稚!”
水玲珑心里偷笑,面上却压出一个镇定的神色:“等二婶回来,我们几个凑一桌打叶子牌如何?”
老太君暗淡的眼底光彩重聚,点头如捣蒜道:“好好好!我又能赢钱,赢了钱都归你!你给我小重孙!”她羡慕死姚老太君了,明明比她大不了多少,却已经有五个小重孙了,她嫉妒得想咬人!
冷幽茹坐在一侧的冒椅上,端起茶静静地喝了一口,慢悠悠,仿佛漫不经心地道:“说来也怪了,玲珑你身子骨不错,钰儿又专宠你一人,你怎么和钰儿相处了整整两月却没怀孕呢?”
那还不是你搞的鬼?!
水玲珑真心佩服王妃的演技,按照荀枫的说法,这人若上了那个什么鹅卖瑞啃梯微,准能成为奥斯卡影帝!
但直觉告诉水玲珑,王妃之所以这么问,似乎不只是问一问这么简单。
老太君一把抓住水玲珑的手,笑呵呵地道:“来日方长,来日方长,你姐夫独宠你大姐多年,不也五年才有孕?”
水玲珑就看向了冷幽茹,她到底好不好奇诸葛汐突然有孕的原因?诸葛汐对外是宣称自己实在是吃腻了固元膏,便停掉没吃了,不知冷幽茹信没信这套说辞。
冷幽茹未施粉黛的脸白皙得近乎透明,阳光打在上面,金灿灿的却泛着幽冷的光,她淡淡地牵了牵唇角,笑容,似有还无;声,若近若远:“我和老太君一样,都盼着府里尽快热闹起来,这府里没孩子……总觉着少了些什么似的。”
这时,甄氏打了帘子进来,笑逐颜开地和众人打了声招呼,便在冷幽茹的对面坐下了。她看了看水玲珑,又看了看冷幽茹,唇角浮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昨晚墨荷院闹得鸡飞狗跳,谁能说不是这个“不谙世事”的大嫂在背后操控的呢?而水玲珑敢直接仗杀余婆子,除了立威,大抵也存了一分和冷幽茹叫板的意思。
呵呵,这对婆媳终于斗起来了,那么,谁也没功夫把眼睛安在二房了!
老太君瞧甄氏笑得欢,不由地问:“你笑什么?”
甄氏坐直了身子,从萍儿手里接过茶,选了个较为轻快的语气,道:“哦,是这样的,昨天傍晚,铭儿约了乔世子和成郡王过府一叙,乔世子喝多了酒不小心冒犯了姝儿,姝儿年轻不懂事便将成郡王推下了台阶,成郡王又与安郡王发生了一些争执,不过如今什么误会都没有了!”
她没说道歉的事,但在场的诸位谁又猜不到呢?
老太君的脸色沉了沉,冒犯她的孙女儿,死一百次都不够!明岚居然巴巴儿地上门给人道歉?道完歉还自我感觉良好?哼,不讨喜!
水玲珑挑了挑眉,她对成郡王没多大印象,只知他是诸多顽劣公子哥儿其中的一个,记忆中关于他的传闻全都是负面的,而今听甄氏说他不仅不计前嫌,还请甄氏原谅他的冒失,她不禁耸了耸肩,是前世的传闻错了,还是这辈子成郡王转性子了?
冷幽茹的手指动了动,唇角却依旧挂着淡淡的、似有还无的笑:“我记得后天有灯会吧,玲珑从前住庄子里,姝儿又在喀什庆,两小丫头都没看过呢。”
甄氏不好说自己把诸葛姝禁了足,只得硬着头皮道:“嗯,的确没看过。”
冷幽茹含笑地望向甄氏:“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
时间过得飞快,两天如白驹过隙,转瞬便到了花灯节,这个灯节没什么特殊意义,就是快过年了,大家趁着逛花灯的机会顺便采办一下年货而已。
马车内的水玲清显得很兴奋!像只终于飞出了笼子的金丝雀,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新奇和渴望,她拉了拉诸葛姝的小手,挑开一侧的帘幕,不可思议地道:“哇!姝儿你看!好漂亮的灯啊!五颜六色的呢!有莲花,有桃花,天啊,还有两层的!”
诸葛姝望了一眼,故作老成道:“笨蛋!这些都是最次的,好不好?待会儿你看了中心大街的灯一定会后悔自己讲过刚刚那句话!”
水玲清扭过头,诧异地道:“你怎么知道?”
“上车之前,我二哥告诉我的。”语气里含了一丝不满,原本她出行都是和二哥一辆车,现在娘却不准她接近二哥了!
“你不高兴吗?”过久了尚书府的庶女日子,水玲清对于人的情绪非常敏感!
诸葛姝这两日心里正憋得慌呢,就缺一个倾诉的对象,眼下车厢里没有别人,她犹豫了片刻之后,轻轻地道:“玲清你有心上人么?”
水玲清一愣,继而低下头,矢口否认:“我没有。”不能告诉你!
诸葛姝若是个没开窍的小姑娘兴许就被糊弄过去了,偏偏她心智早熟,一下子便从水玲清的表情里察觉到了异样,她顿时来了共鸣:“你亲过他吗?是什么感觉?会不会特别幸福、特别兴奋?”
水玲清的脸“唰”的一下红透了,她哪里亲过阿诀啊?虽然和阿诀私奔了一次,可阿诀很尊重她,只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拉了她的手而已。
阿诀说,她还小,不到品尝的时候。
她不懂阿诀要品尝她的什么,不过她既然阿诀愿意等,她再多玩两年好了,反正阿诀和大姐比,她还是更喜欢大姐!
“你倒是说话呀!”诸葛姝推了推她,颇有些激动地道,“我先说!我在喀什庆有心上人的!我也亲过他!当时,心跳得特别特别快……”
水玲珑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这么露骨的话诸葛姝怎么说得出口?
马车走到中心大街的入口处便无法驶入了,今儿人多,里面无法通车,众人只能下地行走。
女眷们纷纷戴了面纱,不以真容示人。
冗长的中心大街繁华似锦,且不论林立的商铺,单单是街道两旁的各式各样的彩灯便叫人应接不暇,远远望去,似两条五彩蜿蜒的巨龙,随着微风轻摆而幽幽游动,装扮各异的路人穿梭于各个小摊前,或挑选彩灯、或谈笑风生,有独自出行的,有三五成群的,也有小情侣成双成对的。
诸葛姝四下看了看,问向甄氏:“二哥呢?”
甄氏半是恼火半是心虚得瞪了她一眼,努力心平气和道:“他玩他的,我们玩我们的!”开什么玩笑,她好不容易给儿子制造一次机会,说什么也不能让女儿给破坏了!
诸葛姝的心里像爬进了一万只蚂蚁,不停啃噬着她的心脏,明明是和二哥一起来的,明明下了车便能与他逛街闲谈的,可现在……他不见了!他去做什么了?是和公子哥儿们聚会还是私会别的女人?
难受!
冷幽茹主动握住了水玲珑的手,水玲珑就感觉自己好似突然握住了一块冰似的,冷幽茹到底有没有体温的?
“人多,别走散了。”冷幽茹侧目,眉眼弯弯地看向她说道。
水玲珑也跟着笑了起来,亮晶晶的眸子眯成两道月牙儿,长长的睫羽像蝴蝶的羽翼,在鼻翼旁落下淡淡的暗影:“多谢母妃。”
二人像母女般亲昵地往前走去,水玲珑回头望了一眼,见水玲清和诸葛姝把臂同游,行在甄氏旁侧,她稍稍安心,突然听得冷幽茹云淡风轻地道:“那个叫柳绿的丫鬟倒是颇有几分姿色。”
她出门或给老太君请安一般都带枝繁,冷幽茹和柳绿碰面的次数少得可怜,居然记住柳绿了!水玲珑将鬓角的秀发拢到尔后,越往里走越是嘈杂,是以,她放大了音量:“是啊,的确挺好看的。”
冷幽茹又道:“听说是尚书府的家生子,你是打算给钰儿做通房的吗?”
水玲珑挑了挑眉,王妃是在试探她会否善妒?还是单纯地关心柳绿?!
一个呼吸的功夫,水玲珑做出了回答:“不是给相公的通房。”
冷幽茹的眼皮子一跳,道:“是个顶好的姑娘,若是做通房倒也可惜了,给找户好人家嫁了吧,我瞧着年纪也不小了。”
水玲珑狐疑地眨了眨眼,王妃是不是太关心柳绿了?
思量间,一道健硕的身影迎面而来,在她们对面不远处堪堪止住了脚步:“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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