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荣原本没有打算探听这些事,不管怎样,到了就知道了。一闻此言,好奇心大起,脱口问道:“世外高人?僧人,还是道长?”
唐朝皇帝以老子后人自居,对道教特别扶持。而武则天想当女皇,为了从宗教上抗衡道教,对佛教大力扶持,所谓世外高人不是僧人就是道士了。
“一位道长!”叶六一脸崇敬:“兄弟,没给你说,这位道长可不得了呢,皇上见了他都很礼敬。宽袍大袖,一派仙风道骨,让人一见就打心里敬佩。”
徒有其表的人,陈晚荣可没少见,刘思贤就有这种高士风范,陈晚荣不以为意,只淡淡的两个字:“是吗?”
叶六惊异的打量一眼陈晚荣:“兄弟,你不信?没给你说,这位道长是真正的世外高人,一般不会出山,公主多次相邀,这才前来长安传道。”
越是没有本事的人,越是要自重身份,要不百般推脱,哪里能体现他的高人风范?陈晚荣不想在这事上纠缠,岔开话题,问道:“照这么说,公主一定是请了很多人参加接风宴了?”
“那是当然!”叶六依然一副崇敬模样:“这位高人名震遐尔,就是公主不请他们,他们也会自己来呢。一品二品大员,是少不了。”
陈晚荣好奇了,问道:“叶大哥,他叫什么名字?”
叶六数落一句:“兄弟,对高人要尊重,不要老是他呀他的,多没礼数。我不能说给你知晓,到时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马车顺着道路,驶往乐游原。乐游原,陈晚荣来过两次了,这是第三次前来,放眼望去,草木青青,一派生机盎然之象。天虽近晚,游人不绝,穿梭来去,更有游人在道旁路边、青草地上撑起了帐篷,看样子要想在野外过夜了。
叶六给陈晚荣解释道:“兄弟,长安热,他们不打算回去睡觉了,想在这里过夜。野外露宿,凉风习习,很是怡人,就是蚊虫稍多,叮在身上受不了。”
唐朝的植被与现在大不一样,未被破坏,凡有森林处就能见到野兽,诸如虎豹犀象之属也不少。那时的气温比起现在来说,要低一些,但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关中很热,长安更热。原因在于关中是“四塞之国”,东西南北都有高山峻岭遮绝,空气不流通,每到夏季,就象火炉。现在虽还没到盛夏时节,气温已经不低了,那些喜欢超前的游人已经开始露宿了。
陈晚荣说句笑话:“他们这样过夜,是怡人,还是怡蚊虫呢?”
叶六哈哈一笑,却是无法回答:“天晓得!”赶着马车直去太平公主的庄园。
陈晚荣两次从这庄园前经过,远远望去气势恢宏,很是震惊,就是没有机会进去过。来到近前,只见大门前站着两列兵士,个个身材高大,衣甲鲜明,很是威武。
叶六赶着马车直接进庄,一进庄,陈晚荣顿时惊呆了。地面不是用石子铺就,而是用玉石铺成,玉石闪闪发光,让人生出进入玉宫的感觉。
再看前面,房屋一栋接一栋,不知道有多少。色彩鲜艳的琉璃瓦,形态逼真的瓦当,飞檐峭壁,雕梁画栋,各具匠心。其规模,其精致的建筑,不比大明宫差。
同是同胞兄妹,睿宗节俭,潜邸不事奢华,而太平公主的府邸却是如此富丽堂皇,陈晚荣要不是亲见,真不相信有如此天渊之别。
叶六一拉马缰,马车陡然停下,陈晚荣跳下马车。一个中年人大步过来,身着上等织锦,衫上的图案栩栩如生,色彩鲜艳,腰佩玉饰,挺着个大肚腩,一股富贵之态扑面而来。
“何总管,这是陈大人。”叶六按照规矩介绍,不再叫陈晚荣兄弟。
何总管大嘴裂开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眼睛都眯到一起了,笑容比起笑弥勒还要亲切三分:“呵呵,是陈大人,快请。”
“不敢劳动何总管。”陈晚荣礼节性的说一句。
何总管脸上的笑容更多了:“陈大人,公主吩咐过了,要我亲自迎接您。陈大人,这厢走。”身子微弯,侧身相邀,恭敬得很,在太平公主之前也不过如此。
这种奴性,陈晚荣打从心里瞧不起,微微一笑:“何总管,你请。”
顺着白玉路面进了屋,陈晚荣再次大吃一惊。屋里金光闪闪,桌椅用具全是镶金的,墙壁上的壁画必是出自名家之手不说,挂的画也是难得的珍品。光是这客厅的装饰用品就要值很多钱。
陈晚荣去过皇宫,就是没见过如此奢侈的地方,一下子呆住了。何总管挪过一张椅子,恭恭敬敬的道:“陈大人,您请坐!”这是一张上等楠木椅,镶以黄金,再铺以柔软的菌褥,非常名贵。
这才惊醒过来,有些生涩的坐在椅子上,右手摸摸屁股蛋,陈晚荣心想坐了如此名贵的椅子,屁股是不是会变成金屁股?
正在陈晚荣胡思乱想之际,一个花枝招展的侍女飘了过来,香风阵阵:“大人,请用茶!”把一个玉杯放在陈晚荣面前,又飘走了。
客厅里有不少人,个个身着华服,金银玉饰这些名贵的饰品一大串,可以开珠宝店了。陈晚荣的衣衫虽然也不错,是丝绸的,比起他们却是差得太远了,根本就不入流。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陈晚荣一件饰品也没有,比起那些客人,就是叫化子和富豪的差别。
偏偏这么一个不入流的人,却是何总管亲自迎接。而这些客人到来,何总管的人影都不见,即使看见了,也不过礼节性的打声招呼。
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陈晚荣入坐的动作僵硬,坐下来又有些局促不安,一双眼睛四处乱扫,好象叫化子钻进宝库,不知道所措。
不少人扯着嘴角,冷笑不止。更有人瞄了一眼陈晚荣,目光移向别处,不屑一顾。
何总管把陈晚荣的举动看在眼里,心里不以为然,很是瞧不起。脸上却不动声色,一脸的笑容,告声罪,这才离去。
最里面坐着一个中年道士,宽眉大额,一袭洁净的道袍,宽袍大袖,一般飘然出尘之姿。冲何总打个问询,何总管忙恭敬的问道:“请问江道长,有何吩咐?”
江道长轻声问道:“何总管,这位贵客是谁?劳动你的大驾。”
“贵客?”何总管压低声音,不屑的在江道长耳边嘀咕几句,这才离去。
江道长眼里厉芒一闪,站起身,走到陈晚荣身边,挪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打量着陈晚荣不说话。
陈晚荣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气氛,打量着江道长,见他神色不善,云淡风轻的问道:“有话就说,没事请便。”
江道长冷冷一笑:“陈大人,你贵人多忘事呢。我叫江丙楚,你还记得刘思贤么?他是我的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