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荣目光所及处,只见叶天衡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拐杖,握得太紧,手都发青了,好象他手中握的不是拐杖,而是武器似的,就差朝人劈下去了。
不仅叶天衡如此表现,就是张德铭他们谁个不是如此呢?
“大唐万岁!”蓦地,一声惊天动地的呐喊声响起,出自万千人之口。
“大唐万岁!”陈晚荣他们跟着高呼,就是睿宗也是振臂呐喊。
玄武门这一喊就不得了,以玄武门为中心,“大唐万岁”的呐喊声急剧向外扩张,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长安。
长安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人口超过百万的都市,再加上外国商人、使节、唐军的驻军,往来人口,那是一百好几十万之众。
一声“大唐万岁”出自百万人之口,那声势不是亲历者不能说清楚,大地在颤抖,浮云停止了漂移!
一声接一声的呐喊声响起,整个长安沸腾了!
过了好久好久,终于停歇下来。
“鸣放鞭炮!”睿宗下旨。
紧接着,鞭炮声响起,以玄武门为中心,乐游原、曲江之滨,城里城外,处处可闻鞭炮声,处处可见鞭炮的闪光。
阵阵鞭炮声中,传来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大唐万岁!华夏万岁!皇上万岁!”
三个万岁里,虽然把皇上万岁放在最后,不过睿宗依然是听在耳里,喜在心头,当皇帝的感觉真是好!尤其是给万民景仰的那种感受太过奇妙了!
“火把!”睿宗兴奋得声音都有些发抖。
玄武门下的骑兵手举火把飞驰而去。他们用手中的火把点燃别的火把,别的火把再点燃其他的火把。一支一支的点燃,以玄武门为龙头,一条火龙迅速向远处蹿去。
只一会儿功夫,长安就为一片火光所笼罩,照耀如同白昼。
庆祝仪式达到最顶点,接下来,就该是赐宴了。
睿宗旨意一下,所有人离了玄武门,赶去赴宴。
赐宴的地方是在大明宫麟德殿。大明宫前面是朝会之所,和大臣处理公务的衙署,后面是内庭,是园林区,主要是举行宴会、观乐舞的场所。
陈晚荣虽是睿宗跟前的红人,也没有来过内庭,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内庭,看着花海石山,大是惊讶,早就听人说内庭最是美丽,是大明宫的精华所在,百闻不如一见,一见之下比起想象的还要好得多。
麟德殿夯土砌筑,四壁铺砖,南北长一百三十米,东西宽八十米,规模宏大,足以容纳上千人。
一进麟德殿,陈晚荣吓了一大跳,麟德殿里的陈设富丽堂皇,不入此不知帝王生活之豪奢。陈晚荣知道睿宗是一个很俭朴的人,吃饭也没什么过高的要求,过得去就行了。有时候,睿宗一顿饭比起富商家也是有所不如。
转念一想,这也很正常。这是皇家宴会,自然是要气势、富丽、豪奢,要不然,不能显出皇家气派。
宫女、内侍穿梭来去,引着进殿之人入座。陈晚荣给安排在军器监一边。这次吐蕃大捷,军器监很是露脸,一是他们造出了应急武器火炮,更重要的是还出了一位良工出身的将军,就是陈晚荣。
陈晚荣名扬天下后,人们一提起陈晚荣,总是免不了来上一句“陈监军可是出身军器监呢!是大唐的良工!”
老百姓的认可与赞扬,是叶天衡他们视陈晚荣为军器监旗帜的原委所在。
军器监的人都在一起,正要就坐时,让人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内侍匆匆赶来传达睿宗的口谕:“叶天衡为大唐奔波数十年,劳苦功高,该坐军器监首席!”
谁坐首席,军器监的人还不清楚么?用得着睿宗发话?这是安的什么心思?
“我?我,我坐首席?”内侍一传达完,叶天衡惊讶得下巴都砸中脚面了。
军器监陈晚荣是头,他到来后,对军器监的推动有目共睹,按理,应该让陈晚荣坐首席才是。也不知道睿宗是怎么想的,居然要叶天衡坐首席。
“叶大师,快请坐!”陈晚荣扶着叶天衡入座。
叶天衡既是高兴,又有些承受不起:“小友,这首席本该你坐,可是,老夫这……”
要陈晚荣跟着军器监,而不是跟着将军们,陈晚荣想不通道理。再有叶天衡这事,陈晚荣恍然,睿宗又在耍花招,还是一个让人叫绝的手段。
睿宗这是在有意雪藏陈晚荣,不让陈晚荣的风头太过,故意安排的。
今天,太子给陈晚荣牵马,再有太子给介绍凌烟阁将军一事,早就让群臣认为陈晚荣是睿宗跟前的大红人,还是留给李隆基的人,这是信任无比。
睿宗也是这么想的,当然,帝王做事远非常人所能想象。印象已经造成了,要是睿宗再示以恩宠,那么陈晚荣势必更惹人注目,风头一上来,有些事就不好办了。是以,睿宗决定给陈晚荣降降温。
先是要陈晚荣跟着军器监,不跟着将军们,已经让众多大臣猜测不已。再有这事,那些原本想要巴结陈晚荣的大臣就在打鼓了,睿宗有意压他这毛头小子,我犯得着再巴结他么?
想明白道理的陈晚荣心中暗赞睿宗高明,手段非凡。
朝局之中,皇帝骂的人、压着的人未必就是不受信任,给皇帝捧着的人未必就能得到重用。是捧是压,得根据需要来决定。
远的不说,就说眼前的事情,郭虔瓘给睿宗捧得很高很高了,亲自给牵马,还让他画影凌烟,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了,何必舍不得那点荣誉呢?
睿宗还没有说,郭虔瓘已经明白了,他是肯定赋闲在家了,已经告别战场了。
陈晚荣心想睿宗既然如此安排,何不来个锦上添花呢?笑道:“叶大师,你安心就坐就是了。寇大师,刘大师,来来,你们坐这里,挨着叶大师坐。”
“陈将军,我们哪能坐这里呢!”寇义兵和刘怀德忙着推辞。
陈晚荣不去理他们,按着他们坐了下去。二人不明究里,坐下去后有些局促,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在他们心目里,陈晚荣坐这里才最合适,他们坐是僭越,很不自在。
陈晚荣呵呵一笑,在刘怀德身边坐了下来。军器监的其他人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
陈晚荣今天很抢眼,不少大臣在注意他,看他不仅没有坐首位不说,还坐在第四位,不由得大是惊奇,更有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
按道理,陈晚荣是军器监的头,他不坐首席还有谁能坐?睿宗那道口谕明里是在抬举叶天衡,其实是在压制陈晚荣,要他们不惊奇都不行。猜测多端,在所难免。
只是他们不明白睿宗的本意,徒费心思罢了。
陈晚荣的用意很快就得到睿宗的赞赏。当睿宗进来时,群臣站起身相迎,陈晚荣看见睿宗的目光看了过来,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抹笑容虽然很淡,群臣还以为是睿宗心情好。陈晚荣却知道,这是睿宗对他的安排很满意。
睿宗本就是个谦恭之人,陈晚荣如此安排,既合他的愿望,又体现出尊重叶天衡他们这些老一辈的敬意,睿宗还能不满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