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婉将药材一一检查,确认无误后,分别碾成末,取了小半碗自家的香油,做成一碗外敷的药膏抹在牛的患处;内服药熬成汤汁,混了点草料做成糊糊。
牛疼得厉害,不大肯吃。
俞婉喂了足足一刻钟,才把一小碗药糊糊喂干净了。
整个过程,老崔头一直看着没说话,眸子里不时闪过一丝旁人难以理解的意味。
小半个时辰后,药效开始发挥作用,牛的嘴里不再发出痛苦的呻吟,且也有了食欲,俞婉拿来草料,它张开嘴,慢悠悠地咀嚼了起来。
一看牛肯吃东西了,众人的心放下大半了。
“这是这是……这是能活!”张婶激动地说,她当初那头牛就没这么快吃东西。
老崔头点了点头,喃喃道:“确实能活。”
他虽是总吹嘘自己早年如何如何神勇,却从未对病患夸下过任何海口,他说能活,那便是真的得救了。
众人全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对他们来说,得救的不止是这头村里仅存的牛,还有他们的农耕、他们的生意。
众人看向俞婉的眼神都变了,随后才回过味来——阿婉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她从前大字不识一个,怎么突然就懂医术了?
“阿婉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大家?”里正道出了众人心底的疑惑。
俞婉从容地说道:“实不相瞒,我表姑婆家是做驿医的,我在那儿学了些浅薄的医术,念了几日书,都只略懂皮毛,不好拿出来夸耀。”
里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不过,这可不是略懂皮毛,她都比土郎中还厉害了。
里正并不怀疑俞婉在撒谎,毕竟俞婉的医术是真的,一手漂亮的字也不是假的,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是在窑子里学来的?
众人也深感自己错怪俞婉了,纷纷惭愧地低下头。
俞婉却半点没有责怪众人的意思,对里正缓缓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竟让赵家妹妹如此误会我,还劳烦里正将她请来,容我当面与她对质。”
里正点头:“应该的。”
赵宝妹被叫来了,与她一道前来的还有赵恒。
赵恒仍有些沉浸在俞婉带给他的巨大冲击里,医术?识字?这是与那土里土气的小村姑八竿子都打不着边儿的东西。
可赵恒又不得不承认的是,阿婉确实与从前不一样了,昨夜他像头炸毛的狮子兴师问罪时,她自始至终连个眉头都没皱一下。
“说完了?”她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进屋了。
生平,他头一次感受到了来自阿婉的冷落。
当然,他很快就有第二次了。
俞婉问道:“赵宝妹,我问你,我进窑子的那些浑话都是听谁说的?是不是你大哥?”
“我……”赵宝妹想否认,却被自己的眼神出卖了。
白大婶叉腰大骂:“赵恒你个狗日的!阿婉当初是怎么供你念书的?你念出去了,瞧不上阿婉了,就想害死阿婉是吧!我日你个仙人!”
赵恒冤枉:“我没有!”
俞婉暗道自己是不是该配合着做出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
她学着姜氏做出西子捧心状,却学得实在不太像,不知道的,还当她是噎住了。
里正都要给她递杯茶了,就听得她长叹一声开口了:“赵恒,我真是错看你了,你既然这么不愿意娶我为妻,我也不强人所难,今日就请里正做个见证,解除赵、俞两家的婚约,自从,我与赵家秀才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赵恒心头一喜!
“同时,也请赵家归还这几年我花在你们身上的钱。”
赵恒的神色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