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家回来,柳淳都感慨不已。
他想过许多种可能的办法,就是没有料到,张玉会把儿子逐出家门,这一招太狠,可也太妙了。
张家和李家还是不同的。
李景隆在靖难一役失分严重,几乎就是个笑柄,他现在空有个一门二公的名头,但是实力却很单薄,不足为虑。
而张家则不同,张玉统领禁军在内,张辅镇守安南在外,父子手握几十万大军,内外配合,放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引来猜忌和嫉妒。
这也是诸将去挤兑张玉的原因。
柳淳的本意是顺水推舟,逼着所有将门,向外面发展。
可张玉居然使出了父子分家的这一招。虽然亲情是不能割舍的,但是另立堂口,把一家拆成两家,的确能最大限度降低外人的议论猜忌。
而且从此之后,张辅这一支就不能继承荣国公的爵位,甚至连回家都做不到,只能留在安南,死了,也没法叶落归根。
这么一弄,原来大家伙的愤怒,全都变成了对张辅的同情。
年纪轻轻,第一次领兵,建功立业,封了爵位,正在人生巅峰,居然被赶出了家门,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尤其是张玉抢先决定的。
当他宣布的五天之后,张辅从安南急匆匆赶回京城,向朱棣奏报具体战况,并且向天子请功。
他是去年年底儿才离开升龙府,将一切的事务交给了李景隆处理,一路上辛辛苦苦,跑了一个月出头,这才返回了阔别已久的京城。
他进城的时候,是傍晚时分,没法面君。张辅就想着先回家,看看老父,顺便给父亲拜年,可是当他兴匆匆到了张家门外,却发现一块木牌。
“张辅离家另立,不许入内!”
“什么?”
张辅大惊失色,他还当是人家恶作剧呢,三步两步冲上去,用力捶打府门。
“快开门啊,是我,我回来了!”
连着敲了三遍,里面都没人答言,张辅急了,抽出佩剑,想把门劈开。这时候夫人带着孩子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相公,不用敲了,老爷已经在五天之前,在京城所有勋贵公侯的面前,宣布相公永住安南,不许返回家中!”
“你说什么?”
张辅懵了,老爹这是疯了吗?
他辛辛苦苦得胜归来,就是想让老爹脸上有光,父亲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他!
张辅像是疯了似的,扑上去捶打府门,大声怒吼。
可不管他怎么叫喊,都没有半点用处,府门死死关闭,没有半分松动。
这算什么?被逐出家门了吗?
为什么?
早知道如此,我何必费力气打仗啊?
张辅双腿一软,跪在了府门前。
“爹,开门啊,让孩儿见您老一面啊!”
他在外面,杜鹃啼血一般,哀嚎祈求……府中张玉端然危坐,面沉似水。突然,夫人从后面跑出来,“儿子,是儿子回来了!我要见儿子,快把门打开!”
张玉突然一瞪眼,“左右,把她带回去。”
夫人急了,冲着张玉怒骂道:“你个老东西,你黑了心,瞎了眼睛,你凭什么不让儿子进家门,你还有没有人心?”
夫人一声接着一声,叱责怒骂。
张玉紧闭着嘴唇,太阳穴上的青筋跳起,突然,他一摆手,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将这个婆娘拖到后面,不许她丢张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