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单刀直入：“你们结婚后怎么打算？他会不会一直留下？还是远走他乡两地分居？或者，你也随他远走天涯？”

像富小明这种人，可能一直定居在本城吗？

那冬忽然觉得，再是“完美”的女婿人选，都无法真的十全十美。

肖蛮蛮一脸“愧疚”：“那女士，我要是和他远走天涯（异国他乡），你，会同意吗？”

那冬的脸色变了。

这本是她最担心的问题。

肖蛮蛮离家（受伤、躲避仇敌）一个月，她一个人在家里，总是挂念女儿。好在她还算年轻也有自己的事业和圈子，但是，孤儿寡母，相依为命……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情不自禁地想：如果蛮蛮真的就这样外嫁了，尤其去了异国他乡，那自己怎么办？

想想看，以后常年累月就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逢年过节都找不到一起吃饭的人，多可怕。至于再过十年八年，自己年纪更大了，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就更没辙了……

肖蛮蛮把母亲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她轻轻的：“上次我受伤住院，有一天我闲极无聊悄悄出去走了一下，看到住院部门诊处，一个护士不耐烦地大声训斥一个老人，我过去一看，原来护士问他拿身份证和社保卡，他翻了半天总是找不到。后面排队的几个人一直催，护士也不耐烦了，所以叫他后面去排着（等找到社保卡再说），他又不肯去后面，一直站在那里翻（堵着别人），我看不过眼，就去帮他找，原来就在他的钱包里，但他翻了几遍都没看到……我看他的身份证已经八十岁了，就问他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没有子女陪同，他说他有两个儿子，但都在国外，他的老伴也早就去世了。所以，每次生病了只能自己来医院，因为老眼昏花，总是丢三落四，出去办事经常被训斥（人家也不是故意训你，因为你实在是太耽误时间了）……”

那冬：“……”

“唉，你看，生儿育女有什么意义？儿女大了，别说指望他们赡养了，他们往往远走他乡（为了事业或者婚嫁），也许，一年半载甚至三年五载也见不上一面，更有甚者，十年八年也见不到……那女士，你说是不是这样？照我说，生养孩子绝对亏本生意，没得任何赚头……”

那冬竟然无言以对。

“尤其是生女儿的人家，女生外向，一旦外嫁，往往把婆家当自己家，而娘家就当了客家。举个很简单的例子，男人要回老家过年，那就一定要回去，因为他们理由充分。可女人要想回自己家过年，总是遭遇重重阻力，甚至她们也不敢据理力争，老是怕男人不高兴婆家不高兴（可男人、婆家根本不会管你这个儿媳妇高不高兴，你的意见根本没有任何人理睬！）……”

那冬强笑：“如果孩子过得好，远嫁其实也没啥……毕竟，父母子女一场，迟早会分离。”

肖蛮蛮忽然想起死去的父亲，想起当初他那凄苦的话语：我们这种只有独生女儿的人家，一旦女儿远嫁，基本上就是无依无靠了。一辈子都是白辛苦——正是这个担忧，成为了肖嘉明（以及肖老头）毕生重男轻女的理论基础！

再看看母亲的眼神，内心一阵凄恻。

她忽然笑起来：“那女士，你可知道我曾答应老肖嫁人不出三环？！”

那冬：“……”

她悠悠然地：“不过，我也算是食言了，因为当时三环内的确没得什么楼盘了，只好选了个三点五环的楼盘当婚房……虽然房子在三点五环，但是，距离我们家不过十几公里，再说，富小明的父母早就去世了，我还打算以后生孩子什么的，就直接回家来，好让你伺候月子带孩子……这不，这个儿童房，以后得好好布置一下……对了，那女士，我记得你上次告诉我，你退休后退休金很不错的是不是？我这啃老族，那得一直啃下去啊……”

那冬哈哈大笑，竟然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