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李世民将此前的一页奏报随意弃之于地,而后正色道:“贞观二年,吴明的少子与人在码头争执,将三人打死,此三人,俱为良人,就因为与吴明的少子,争夺渡船,三人统统被打死,其家眷状告无门,其母痛不欲生,饿死在府衙之外,可是……这个案子,可有人问吗?此事……不了了之……”
“怎么会不了了之呢。”李世民从对杜青的控诉,变成了对整个朝堂的失望:“朕有这么多的御史,有这么多,像杜青这样,个个敢言的大臣,你们这些人,连朕的过失,尚且都敢指摘,你们成日都是仗义执言,你们口称自己读了多少经书,你们理应是明白事理,应该是心怀天下的人哪。”
李世民痛不欲生,狠狠上前,见杜青还在地上抽搐,他怒极,狠狠一脚跺上去。
咔……
趴在地上的杜青,顿时觉得自己的肩骨碎裂,于是又发出了无意识的惨呼。
李世民厉声大骂道:“你竟也知道痛吗?你既知痛,那么被打死的三个兄弟,他们生生被打死时,又何尝不知道痛?朕以国士对待你这样的人,你就只敢骂朕吗?朕再问你,问你们……为何……这件事不见有人弹劾。为何此前,这个案子,无人过问。是你不知情吗?可是……一桩吴明少子的案子,固然你们可以不知情,那么其他的案子呢,难道天下只有一个罪大恶极的吴明,其他的刺史,其他的官吏们,统统都遵纪守法,可为何……朕不见你们过问这些事?”
众臣听到此处,心里已开始打鼓了。这是说御史有失察之罪吗?
何况……现在坐实了吴明罪大恶极,那么此人造反,也就没有其他可以辩驳的理由了,无非是畏罪而已。
既然畏罪,又和那被诛杀的邓氏何干?
李世民冷冷笑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这里的罪状,一桩桩,一件件,从这吴明,再到陈虎,还有那邓氏,你们想看嘛?那就好好看吧,要让人传抄,传抄一百份,一千份,一万份,朕要让人亲自送到你们的手里,让你们好好的看看,你们都给朕看仔细了,我大唐……到底养着什么样的豺狼,这样的豺狼谋反,你们却还想着借此来为他脱罪,朕想问问你们,你们是何居心?”
殿中已连呼吸都静止了。
消息来的太突然,何况这杜青现在的下场,可谓是惨到了极点。
不对,吴明分明有上万的军马,枕戈待旦,怎的好端端的,就败了,那陈正泰不是只有区区百来人吗?
以一敌百?
想的越深,众人后襟更凉,有人甚至觉得天塌一般。
李世民将手中的奏报随即送到上前来的张千手里,冷冷道:“传阅下去。”
张千躬身行礼,随即取了奏报,先送房玄龄手里。
房玄龄接了奏报,忙是扫了一眼,一时也是惊住了。
陈正泰……善战至此?这岂不是和陛下一般?
难怪……陈正泰是陛下的弟子了,这天底下,只怕没几个人可以做到这样的程度吧。
那吴明的叛军,现在看来,实在是可笑,犹如土鸡瓦狗一般,如此的不堪一击……
房玄龄立即道:“陛下,吴明逆天而行,不忠不义,如今果然得了报应,虽死亦不足惜。至于陈正泰,闻得吴明反叛之后,虽是风雨飘摇,朝不保夕,却依旧果断平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功勋卓著,社稷之臣也。”
房玄龄随即将奏报传至杜如晦手里。
这杜青,乃是杜如晦的远亲,眼见他如此,开始还想为他美言几句,保他的性命,可现在,杜如晦却知道,挽救杜青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个人……已到了罪该万死的地步,于是,他默默的看了奏报,心里也不禁震惊起来,只凭着这捷报,还有那吴明搜罗出来的罪状,今日之事,便已经尘埃落定。
奏报一份份的传阅,看过的人,除房玄龄做了最后的论断之后,其他的人,都不发一言。
李世民已升座,四顾左右:“诸卿难道没有什么其他可说的吗?”
“臣……万死之罪。”杜如晦站了出来,一脸惭愧的样子。
李世民凝视着杜如晦:“罪在何处?”
“吴明等人,罪恶滔天,臣等竟不能察,这是臣的过失。”
“只是你一人的过失吗?杜卿乃是宰辅,这些细小的事,失察也是情有可原,那么三院御史,难道没有疏忽?吏部难道没有干系?除此之外,这吴明的门生故吏,以及他的故旧僚属,也都对此毫无知情?”
李世民开口,就让朝中不少人心里颤了起来。
李世民正色道:“可是,却只有杜卿家一人来认罪,那些理应获罪的人,为何还在掩藏,此事,要彻查到底,一个吴明,便不知残害不知多少百姓,我大唐,又有多少的吴明?难道这些,都可以糊弄过去吗?依朕看,澄清吏治,已经是当务之急了。而要澄清吏治,一在选官,而在监察,此二处若都有疏漏,那么出现吴明这样的人也就不奇怪了。”
“自然……”李世民突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众臣:“朕当然清楚,若是在这上头动一动,一定会有许多人心生怨愤,不过不打紧,你们要怨便怨吧,只要不必效仿吴明谋反即可,退一万步,即便是谋反又如何呢?天下的反王,朕已诛杀了十之七八,谋反的刺史,朕的弟子也已不费吹灰之力将其诛杀殆尽,诸卿……若是以为借此,就可以有所作为,那么不妨可以试一试看,朕拭目以待。”
这话真是绝情到了极点。
等同于将许多大臣直接当做反贼来看待了。
可偏偏今日,所有人大气不敢出,竟是不敢发出一言,只是俯首贴耳。
……………
这两天更新不稳定,老虎拿本子记下了,真的会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