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妈嘴角抽了抽,挤出笑容道:“咱们院子的人都指望着老爷过活,谁会看老爷不顺眼?个个儿都盼着老爷能长命百岁。”
姬霜讥讽地说道:“说的比唱的好听,若果真如此,这蛇又是哪里来的?当时两个人在场,怎么偏偏就咬了我大哥?”
是啊,两个人呢,怎么被咬的就是姬尚青呢?是荀兰运气太好,还是姬尚青运气太差,亦或是另有隐情?
眼看着二人就要吵起来,姬盛打了个圆场:“不管怎样,还是先把毒蛇给捉到吧,免得它又……”
话未说完,小白抓着一条小毒蛇,跐溜溜地进来了。
它走到周妈妈的面前,立起身子,把毒蛇一递,给!
周妈妈吓得上蹿下跳!
一屋子人,除乔薇与荀兰外,全都惊慌失措地退到了椅子后。
小白追着周妈妈,要把周妈妈的蛇宝宝还给她。
周妈妈“花”容失色,在屋子里一阵乱窜,从西跑到东,从东跑到西。
“救命啊——救命啊——快把这东西拿开!”
小白一个跃起,跳到了周妈妈的肩膀上,周妈妈发出了杀猪一般地尖叫。
小白快速又温柔地把蛇宝宝塞进了她的怀里。
周妈妈吓得魂儿都要飞了,拼命撕扯着自己的衣裳,毒蛇宝宝终于掉下来了。
小白一怔,又塞进了她怀里。
她“啊”的惨叫,脑门儿一热,把上衣脱了!
众人恶寒地捂住了眼睛。
“周妈妈!”荀兰低叱。
姬盛忙将那条小毒蛇抓了起来。
乔薇意味深长地笑了,还以为是小白抓的蛇呢,原来是不是啊:“周妈妈,毒蛇是你抓来的啊?”
周妈妈捡起地上的衣裳穿上了,听到乔薇的话眼神就是一闪,随即否认道:“那明明是少夫人养的貂!是它抓的毒蛇!它要陷害我!”
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蛇既不是小白抓的,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乔薇坦荡地看向周妈妈,不咸不淡地说道:“我家小白拾金不昧,它只是想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周妈妈驳斥道:“这怎么会是我的东西?明明在你的貂手里!”
乔薇眉梢一挑:“哦,在谁手里就是谁的啊,二叔,你是凶手哦。”
抓着毒蛇的姬盛就是一个趔趄,他帮忙抓蛇的好么?怎么他成凶手了?
周妈妈气得说不出话来。
姬霜唯恐天下不乱,笑了笑,说道:“半斤八两,到底谁是凶手,还是都是凶手,真是说不准呢。”
周妈妈就道:“大家都看见了,那貂拿着蛇走进来,二话不说就往我的身上塞,它是想让蛇咬死我呀!”
乔薇正色道:“小白没有。”
周妈妈指着她道:“就是有!老爷也是你放蛇咬的!你今天来过桐院两次,早一次,晚一次!晚上你还拎了个食盒,说什么是给老爷送吃的,其实你是在里头藏了蛇吧!你就是那时候把蛇藏到桐院的!”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了乔薇。
桐院的看守是十分严格的,便是周妈妈自己也没能将一大袋子毒蛇带进桐院,这也是为何买了毒蛇之后,周妈妈便直接放进了青莲居的缘故。
蛇不大可能是周妈妈带进去的。
莫非真是乔薇?
但乔薇为什么这么做?
“我与父亲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这么做?”乔薇问向周妈妈。
周妈妈冷哼道:“你要陷害的自然不是老爷了,你想害的是我家夫人,只是你没料到老爷今晚会宿在夫人的房中,那条蛇是阴差阳错地咬伤了老爷!”
不得不说,周妈妈编造得很有道理啊,她确实想把小后妈给咬死的,可惜她没这么笨,弄死婆婆是大事,她才不会为了一个小后妈,把自己的前程葬送了。
乔薇含了一丝淡淡笑意地说道:“这可真是奇怪,我与夫人也没什么仇怨,我为什么要放蛇咬她呢?凡事都得讲究动机,我既不是疯子,也不是傻子,平白无故地去陷害自己婆婆,这不是太奇怪了吗?还是你觉得夫人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被我知道了,所以我要报复她?”
周妈妈的阵脚乱了:“夫、夫人怎么可能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别含血喷人!”
乔薇一脸无辜道:“她既没对不起我,我为何会放蛇咬她?”
有本事你就把五日欢的事抖出来呀!
周妈妈整个喉咙都哽住了。
要说乔薇与荀兰不对付,众人是信的,撇开牛肉干的事不谈,姬冥修与桐院的关系一向不好,大婚那日,姬冥修更是当众给了荀兰难堪,为此父子俩险些打起来,在这样的形势下,婆媳关系不够融洽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仅仅为了这么点小事,乔薇就去放蛇咬荀兰,又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周妈妈搜肠刮肚,脑海里灵光一闪,说道:“你……你是嫉妒老爷疼鎏哥儿,比疼大少爷多,你觉得都是夫人吹了老爷的耳旁风,所以你……你就伺机报复夫人!”
众人暗暗点头,鎏哥儿与姬尚青的父子关系,确实比冥修与姬尚青的亲密许多。
乔薇淡淡一笑:“老爷真的疼鎏哥儿,比疼冥修更多吗?那老爷为何把这个给了我呢?”
说罢,乔薇从衣襟里掏出了那把用红绳窜着的金钥匙。
众人看着那把金钥匙,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姬尚青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乔氏?要知道,这可是历任家主在临终前托才会托付给继承人的东西,姬尚青这么早地给出去了,还是给了一个儿媳?
屋子里,静得连呼吸都听不见了。
姬尚青这般疼爱乔氏,乔氏确实没理由去嫉妒任何人,荀兰也好,鎏哥儿也罢,在姬尚青的心目中,最有资格继承姬家的,还是青莲居的两口子
乔薇看着众人的反应,心道公爹到底给了她一个什么东西,怎么把全家人吓成这样?
姬老夫人收回了目光,对荀兰道:“我相信不是乔薇干的,你去把桐院的人全都叫来,我挨个审问。”
事关儿子的性命,老夫人不想大意。
荀兰欠了欠身:“是。”
乔薇把金钥匙塞回衣襟,对姬老夫人道:“不必挨个审问了,凶手就是周妈妈。”
周妈妈骇然失色:“不是我!”
乔薇走上前,扣住了她手腕,从袖子里拉出一截中衣的袖口,上面一片零星的橙色:“你洗了手,换了棉袄,以为自己弄得很干净了,可你大概不知道你的袖子上也沾了雄黄吧?”
周妈妈瞳仁就是一缩!
乔薇不紧不慢地说道:“雄黄具有一定的驱虫蛇功效,不少人进山,恐被虫蛇攀咬,都会事先在身上涂抹一点雄黄,想必你去买蛇的时候,也是抹了雄黄的吧?”
周妈妈支支吾吾道:“你……你说什么,奴婢听不明白!”
乔薇似笑非笑道:“你袖子上沾了雄黄,怕我诊断有误,可以将我爹叫出来;担心我爹包庇我,也可将卢大夫请来,让卢大夫瞧瞧周妈妈的袖子上是不是雄黄。”
周妈妈眼神微闪道:“是……是……我刚刚明明没有!是你给我抹上去的!你捏我袖子,你……你抹上去的!”
乔薇意味深长地一笑:“啊,是我给抹的呀。我什么时候抹的?”
周妈妈张了张嘴:“就……就刚刚!你抓我的袖子,拉出来的时候,趁机把雄黄粉抹了上去!”
乔薇挑眉:“啊,原来是这样,那么周妈妈,你之前穿的衣服,也是我给抹了雄黄粉吗?”
周妈妈一怔:“什、什么?”
乔薇莞尔道:“这么晚了,周妈妈应该没来得及洗衣裳吧?碧儿,去周妈妈的房里……不,算了,碧儿是我的人,为了避嫌,还是请荣妈妈帮忙跑一趟吧!”
姬老夫人点点头,荣妈妈去了,不多时,抱回一堆衣服,正是周妈妈刚刚换下,还没来得及清洗的那一套。
看到衣裳的一霎,周妈妈的脸色就彻底变了。
荣妈妈翻开了袖口,她是不认得什么雄黄不雄黄的,但那上头的粉末,确实与周妈妈中衣上的橙黄色粉末如出一辙。
乔薇好笑地说道:“我可没碰你这件衣裳,你别说是我买通了荣妈妈,让她把雄黄粉撒在你袖子上的。”
荣妈妈瞪了周妈妈一眼:“我身上可没什么雄黄粉!”
说着,抖了抖她的衣裳,里头掉出一个小麻袋。
姬盛打开麻袋闻了闻,胃里一阵翻滚:“这是装了蛇的!”
雄黄也有了,装蛇的麻袋也有,证据确凿,周妈妈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姬老夫人气得直发抖:“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儿子?他待你不薄!”
周妈妈在府里横行霸道的,姬尚青看在荀兰的面子,总睁只眼闭着眼,谁料惯出了一只白眼狼!
周妈妈扑通跪下:“奴婢没有害老爷!奴婢没有!奴婢冤枉啊!老爷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如何会去陷害老爷啊?”
姬霜嘲讽道:“你是气我大哥把金钥匙给了乔氏,没给你家主子,所以一怒之下,想把我大哥给咬死!”
周妈妈哭道:“四夫人,奴婢冤枉!”
“你冤枉?是的了,你应该是冤枉的。”
姬霜说完,周妈妈心头一喜,却又听得姬霜冷嘲热讽道:“你一个奴婢,哪儿来的胆子陷害我大哥呢?想必是你家主子让你这么干的吧?”
周妈妈吓白了脸道:“此事与夫人无关!是奴婢自己买的蛇!奴婢自己干的!夫人毫不知情!”
荀兰眉心微蹙:“你糊涂!为什么要买这种东西?”
周妈妈哭哭啼啼道:“奴婢是想给夫人给补身子啊……夫人的身子留了病根,奴婢心疼,听说用毒蛇泡酒喝能够帮助夫人复原,奴婢就买了……”
乔薇挑眉,哟,还知道毒蛇泡酒喝能补身子。
周妈妈哭着,膝行至老夫人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老夫人,夫人当初出了那样的事,落下一辈子的病根,奴婢心里疼啊……虽然知道已经没有办法了,但总还是试一试……奴婢也没料到会出这种事……是奴婢糊涂……奴婢太大意了……老夫人……您要杀要剐,奴婢绝无二话,但求您……别迁怒夫人……她是无辜的啊……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您心里是明白的呀……”
小后妈出过什么事?乔薇古怪地看向神色平静的荀兰,再看向明显有了一丝不忍的姬老夫人,心头的疑惑越发明显。
姬老夫人怒道:“你要泡酒就泡酒,从实招来便是,何苦构陷少夫人,说是她弄来的毒蛇?”
谎可不是这么好撒的,一个完美的谎言,往往需要编造无数个更完美的小细节,周妈妈显然是忘了这一点,她又开始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自己的话给圆过去:“奴婢……奴婢因为是把毒蛇放在袋子里……袋子是扎紧了的,奴婢没想过它会跑出来,所以、所以奴婢猜,这一点不是奴婢买的那条。”
“是吗?”乔薇摸了摸下巴,“一般人碰到这种事,第一反应不都应该是去查看自己的蛇袋,看自己的蛇跑了没吗?如果没跑,老爷的事自然与你无关。你哪怕是为了把自己撇干净,都该第一时间去查看自己的蛇才是。”
逻辑上的错误,才真真是致命的。
周妈妈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额角的汗水,如豆子一般簌簌滑落:“奴婢……太担心老爷,一时半会儿……没顾上。”
“一时半会儿?”乔薇看了看墙壁上的沙漏,“半个时辰了喂,周妈妈,你就愣是没想过你的蛇跑掉了,还是你知道,却硬要赖在我头上啊?”
天地良心,周妈妈是真不知道啊!她把蛇统统放进了青莲居,堵上了裂缝,哪里知道那只小奶貂会把蛇捉了给她送回来啊?
乔薇微微俯身,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你就是诬赖我!”
荀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在老夫人面前缓缓跪下:“儿媳管教不力,竟叫下人做出了这等事情,儿媳罪不容恕,请母亲责罚。”
这件事还真不是荀兰干的,若在平时,姬老夫人就不说什么了,但这次,先是她儿子被咬,再是她孙媳被诬赖,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她气都快死了,恨不得把所有有关的人一棍子打出去,叫她不迁怒荀兰,她做不到。
但要她把荀兰怎么样,她又于心不忍。
毕竟荀兰她……
姬老夫人捏紧了拳头,撇过脸,不去看荀兰。
乔薇瞧出了老夫人的心思,走过去,扶着姬老夫人的胳膊,语气轻柔地说道:“祖母,我相信此事是周妈妈一人所为,夫人是无辜的,您就饶了夫人吧。”
姬霜冷冷地看向乔薇:“呵,她无辜?我大哥,你公公,差点毒蛇咬死!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了?还帮着这个黑心肝的女人说话!依我看,当初我大哥就不该娶她!可你们都不听我的呀,非让这个丧门星进门,现在好了吧?我大哥快被她害死了!”
荀兰低着头,默默地承受姬霜的怒火。
周妈妈没胆子道出自己要害的其实是乔薇,说了也没用,受伤的是姬尚青,不论动机是什么,老夫人这个火都不可能轻易地消下去。
姬老夫人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把周氏拖下去,杖责五十!赶出姬家!”
什么人挨得了五十板子啊?周妈妈一把年纪了,这五十板子下来,不死也残了。
周妈妈哀嚎着被人拖了下去。
荀兰跪在地上,单薄的身影,看得人于心不忍。
姬老夫人却没叫她起来,只道:“你去外面跪着。”
“是。”
荀兰轻轻地站起身,走到冰冷的青石板地上,缓缓跪了下来。
姬老夫人又对众人说道:“你们几个,都退下吧。”
“我还要等大哥的……”姬霜说道,见秦姑爷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她哼了哼,不情不愿地出了明厅。
姬霜都走了,姬盛两口子也退下了,乔薇也要退下,姬老夫人开了口:“小薇你留下,我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