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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姬冥修回了青莲居,乔薇拿着那张从黑衣人脸上揭下来的黄金面具,与他说了白日里的事:“……这个人闯进姬家,也不知是什么目的,荀青瑶对沐小将军动了私情,便接受了他的帮助,只是很可惜……”
离欢蛊咬错了人,没帮到荀青瑶,反叫姬尚青中了招。
那个场面其实是有些滑稽的,没亲眼见到的人大概一辈子都想象不出那个画面,乔薇在桌子上掐了自己好几把,才忍住没让自己笑场。
姬冥修的脸色变得十分冰冷。
乔薇大概能理解他的感受,亲爹出了这种事,里子面子都丢尽了,日后恐怕整个府的下人都有茶后的谈资了。
还有南楚的沐小将军,在姬家出了这样的事故,姬家也有撇不清的责任,沐小将军若是不计较还好,若真计较起来,姬家可是非常理亏的。
姬冥修冷冷地看着桌上的黄金面具:“你是几时碰到他,他又是几时走的?”
乔薇想了想:“他是申时进的桂香院,大概过了两刻钟离开的。”
姬冥修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几下,那个时辰,差不多是他们与那个黑袍高手交手的时辰,如此说来,不是那个黑袍了,但会不会是他的手下或帮凶,就有待查证了。
想到了什么,乔薇道:“我娘有离欢蛊,那个人手里也有离欢蛊,你说,他会不会和我娘来自同一个地方?”
姬冥修抚了抚她冰凉的素手道:“离欢蛊是一种比较罕见的蛊虫,中原一般没有,但南楚与匈奴是有的,只是都存在于比较厉害的巫师与蛊师手中。”
乔薇撇了撇嘴儿,那家伙看起来可一点儿也不厉害,笛子倒是吹得极好,听得她身心愉悦。
夫妻俩说了会儿话,之后去了落梅院。
姬尚青与沐小将军的蛊虫已经被两只白吓出来了,颤抖着小虫身,紧紧地抱着彼此,特别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可怜,两只白凶狠地瞪着它们,二虫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便自己跳进鸡圈殉(喂)情(鸡)了。
沐小将军面红耳赤地离开了姬家,从今往后,他都对这个大梁的第一世家有阴影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都不会再来了!
姬尚青用生命上演一幕与君诀别的戏码,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眼睛也哭肿,这会子像顶着两个大核桃似的,都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有多见不得人了。
更难受的是屁股火辣辣的痛,那是被望舒拖进院子时在地上磨的。
姬尚青该庆幸自己是坐着被拖走的,而不是趴着,否则铁杵都能磨成针了。
可不论如何,一个大老爷们儿被个小姑娘像拽萝卜似的拽进院子,那画面,想想也是感人。
姬尚青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哪一日如今日这般“受尽折辱”,气得哮喘症都犯了。
这个节骨眼儿上,就该远远地避着他,免得触了他的霉头,可偏偏,就是有人不怕死地往前凑。
“亲家老爷啊!亲家老爷你要为我们做主啊……啊啊……”
甄氏瘫坐在桐院的门口,一手扬着帕子,一把鼻涕一把泪,“亲家老爷……你要替我们做主啊……你快出来看看瑶姐儿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啊……瑶姐儿是她姨……她就敢动手打瑶姐儿……她目无尊长啊……”
“哟,谁目无尊长呢?”
乔薇含笑的声音突兀地响在身后,甄氏转过身来,望向夜色中携手走来的一对璧人,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被乔薇身侧的男人吸引了。
这是甄氏头一次见到姬冥修,不知该怎么形容,素白长袍,身形高大,像画上的谪仙似的,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尊贵无比的气质,脸上带着一张半脸面具,甄氏的视线只是堪堪扫了一眼,便被两道犀利冰冷的视线看得浑身打起了哆嗦,她赶忙望向了别处。
他既与乔薇一块儿,也就不难猜出他的身份了。
早听说大梁朝的权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还没说话呢,那股子气场就压迫得她没法子喘气了。
乔薇缓缓地走到她面前,笑吟吟地道:“刚刚不是告状告得挺欢吗?怎么不告了?”
是啊,怎么不告了?
亲家老爷病倒了,不是还有这位大少爷吗?
他与兰儿一块儿长大的,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必定会替兰儿的妹妹做主的!
念头闪过,甄氏忽然就有底气了,站起身来,望向姬冥修道:“大少爷,你要替瑶儿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