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随从最熟悉他的风格,这会儿心领神会,出言给苏熙贵台阶下。
苏熙贵面色不善:“让人抬进来。”
随后朱浩走到门口招呼一声,于三便扛着一麻袋盐进来,足足有五十斤。
苏熙贵从座位上起来,走到盐袋前,亲自打开,摊开手,五指并拢,往盐袋里狠狠插入,自深处抓了一把盐出来,就着照进来的阳光打量半天,越看越惊讶,良久才把盐重新放回袋子里。
“这真是你们筛的?”苏熙贵疑惑。
朱浩道:“是啊,是我们筛的。”
筛和晒一字之差,听起来差不多,朱浩可是实诚人,就算回头被苏熙贵察觉,也不能说我骗你。
谁让你压根儿就不会往晒盐的方向想呢?
“盐倒是不错,但距离贡盐尚有差距”说到这儿,苏熙贵顺手捻起几粒盐放到嘴里,砸吧几下,脸上神情一点变化都没有。
“如果你能把筛盐的方法说出来,或许我能够继续跟你们交易。”苏熙贵说到这儿,老脸一红,似也觉得心机外露太过明显。
“苏东主,我们是井底之蛙,可你不是啊,这还没交易呢你就觊觎我们的方子这比本家对我们还要狠啊。”
朱浩道:“这么说吧,如果苏东主愿意跟我们合作,就提供官盐给我们,我们可以帮你筛好后卖给你,到时苏东主拿去当贡盐也好,拿去大城市兜售也罢,与我们无关!”
苏熙贵听到这儿,气不打一处来。
一早就遇到朱家那个满嘴俏皮话却心狠手辣的老帮菜,现在遇个小的也是伶牙俐齿。
“我说朱公子,你姓朱对吧?可真会说话,就你这三言两语一叭叭,便想我听你的?”
苏熙贵这番话,几乎是上下牙齿咬一起说出的。
看起来凶恶,但也就吓唬吓唬小孩子的水平。
朱浩是小孩子?
笑话!
论心理年龄,朱浩都能给苏熙贵当先生了。
朱浩满脸遗憾:“来之前我还以为这次生意很好谈成呢,谁知苏东主太过在意面子上的得失其实大可不必,有什么比赚钱更重要呢?如果苏东主无意合作,那我们只好找别的盐商
“唉,亏我之前跟娘说,苏东主宰相肚里能撑船,未来我们的交易额会越来越大,财源广进呢!”
说到这里,朱浩拉了全程看戏的朱娘一把,“娘,咱们走吧。”
苏熙贵心中有气却没地方撒。
眼见朱娘母子要走,他本可以强行将人留下,但他刚被朱嘉氏“上了一课”,眼下跟节妇母子为难,这名声传出去
“等等!”
苏熙贵恢复生意人本色。
朱浩转过身,笑吟吟道:“苏东主想开了?”
一看朱浩那得意的小表情,苏熙贵生气地回瞪一眼,心里却变得坦然。
这做生意一旦拿出不合作就拉倒的姿态,不就是最后的手段?到底是小孩子没经验啊,你就算得意,不能回去后再表现出来?
“我买了你们的雪花盐,你们就不在本地卖了?”苏熙贵问道。
朱浩道:“这是当然,我们有销路的话何必卖给本地人?再说普通人根本消费不起雪花盐我们从苏东主这里拿到官盐,分出一部分零售,筛出的好盐全部交给苏东主,毕竟苏东主财大气粗有门路。”
“哼哼!”
苏熙贵未置可否。
朱浩趁热打铁:“而且我们想好了,以我们的能力,没资格长久做这营生,只要跟苏东主合作一段时间,让我们把家业撑起来,我就可以把筛盐的秘法卖给你如此要不了多久苏东主便可独占大明雪花盐市场。”
“苏东主,你没理由拒绝吧?”
苏熙贵乃是童叟无欺的生意人。
只要有利可图,什么都能谈下来。
在朱浩主导下,很快把供货和收货协议谈妥,随后朱浩道:“苏东主,交易开始前,我们还得跟您借点银子,用以周转。”
苏熙贵冷笑:“你要跟我借银子?凭什么?”
朱浩道:“实不相瞒,早上我祖母登门,提出每月上缴家族四十两,如果交不上,铺子和配方都会被祖母拿走,我们也不是白借,用田宅契约抵押,一次拆借二百两应该没问题吧?”
苏熙贵仔细琢磨了一会儿,这才点头:“你家的情况我打听过了,田宅卖个千八百两都不成问题,借二百两自不在话下来人,去支二百二十两银子,二百两是抵押借款,二十两算白送”
“当家的,这不太好吧?”
闻讯赶来的账房提出异议。
借债都讲究九出十三归,哪有这样平白送人的?
连朱娘都大感意外。
来之前,朱浩提过,下一步必须把生意做大,才能应付家族越来越严苛的逼迫,本钱越充足越好。朱家可不会跟你讲道理,既说好每月交四十两,眼看五月到底,不可能不来催讨本月的。
有田宅作抵押,苏熙贵不可能不答应借贷,但多给却是她想不到的。
“还是苏东主敞亮,那我们就把田宅契约留下,将银子带走,也祝您生意兴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