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正色道:“娘忘了之前咱的约定吗?现在还没到月底,祖母只是顺道过来给娘施加压力,娘若就此屈服,那咱之前的努力算什么?咱的晒盐法,是不是要交给家里?怎么对得起爹在天之灵?”
朱娘摇摇头:“为了让你有书可读,娘吃多少苦都行,娘不想让你小小年纪就在市井厮混看看你最近都跟仲叔他们搅和在一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难道以后你就做个贩夫走卒?而且若是你不回朱家,如何承袭你爹的军职?这一步早晚要走”
朱娘想得很长远。
就算朱浩真的找到先生,开蒙读书了,但靠读书走科举出人头地,依然是小概率事件。
最后最大可能还是要承袭军职,朱浩的父亲为大明尽忠而死,可谓根红苗正,接班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但前提是必须要服从家族安排,因为这军职准确说是朱家带给朱浩的,而不是朱娘。
“浩少爷,姨娘觉得你娘说得很有道理。”
这次连李姨娘都动摇了。
其实李姨娘最怕回到朱家,因为她只是小妾,若是朱家非要给她指派人家,她没有任何拒绝的办法。
但李姨娘很在意朱浩的前途,哪怕明知回朱家有危险,也义无反顾。
朱浩叹了口气。
他算是看出来了,现在两个女人都开始偏执,光嘴上劝说没用,只能靠自己实际行动来挣脱束缚。
“娘,姨娘,不管你们怎么想,至少拖到月底吧,咱不能主动放弃,就当给我一个机会,好好争取一下。”
朱浩用热切的口吻道。
朱娘不解地问道:“小浩,你说的争取是指什么?”
朱浩没法解释,总不能说我要努力争取进兴王府当书童吧?
自甘下贱!
说出来朱娘更加不会同意了。
“娘,我现在正在跟陆先生学四书五经,不信我背一段给您听听?我还学会书写了,三五百个字不在话下,不信我写几个字给您瞧瞧”
朱浩顾不上吃饭了,现在他只想让朱娘安心。
朱娘早就买了笔墨纸砚,闻言立即拿了出来,随后朱浩便在朱娘和李姨娘注视下泼墨挥毫,在白纸上把唐伯虎的桃花庵歌默写下来,只是故意写得很潦草,让朱娘看不出太多破绽。
看到最后李姨娘喜滋滋道:“我就说浩少爷是读书种子,这才两天工夫,居然识得这么多字,还写得这般好亏你娘总担心你跑出去玩,看来你是真的去学习了。”
一句话就把两人暗地里说的话暴露。
朱娘肯定跟李姨娘抱怨过,认为儿子最近流连市井,有事没事总往外跑,一去就是一天,这样下去前途就毁了,于是便琢磨让他回朱家,至少有个约束。
“娘,不管到月底您作何选择,但至少趁着陆先生还在安陆,让我多跟他学习几天,可好?”
朱浩带着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恳求。
若是连这条件都不答应,朱娘觉得自己愧对儿子,便点点头:“那你用心学,若是能打动陆先生,让他长久留在安陆,娘绝对不会让你回朱家。”
朱浩感觉到时间的紧迫。
眼看就要六月下旬,留给自己的时间也就十天左右,若计划不成,很可能就要进囚笼,回到朱家被人拴住,想出头全看朱家人的脸色
此时他既恨自己小身板不能独立,更恨朱家咄咄逼人。
他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真要回朱家,我宁可把晒盐的秘方卖给苏东主,换一笔钱,带着娘和姨娘、妹妹远走高飞,大不了到别处东山再起。”
虽然知道这个计划很疯狂,因为两个孀妇带着孩子,根本没法远行,官府路引什么的很难搞到。
但他知道苏东主关系网强大,或能办好这些,毕竟他拥有的晒盐法无异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银山,没人不喜欢。
翌日。
天刚亮朱浩就再次去城外的小山查看他亲手布置的陷阱等物,确定没问题后才回城到花鸟市等候兴王府那个孩子。
日过正午,朱浩抬头看了看天色,心想这会儿王府里应该已到午休时间,谁知又等了半个时辰,依然没见那少年出来。
“若是他不来,就前功尽弃了。”
朱浩只能枯等。
一直等到日头渐渐西斜,朱浩感觉希望不大时,却见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往他这边小跑过来。
他们似乎并不是从王府大门出来的,至于自何处不好说。
但以朱浩观察,没有王府侍卫跟随,暗中也没人留意,这说明他们这次是瞒着大人行动的。
这距离朱浩计划的完成,向前跨越了一大步就是不知那个跟随出来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