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你见识确实不凡,但以你的年纪,却不可能妖孽到这个地步朝廷波谲云诡,危机重重,若有人想借你之口跟我说这番话,替我说声谢谢!”
这次陆先生再未停留,径直离开。
“走了也好。”
朱浩其实不想知道这位陆先生是否是唐寅,因为是或不是对他而言均无影响。
唐寅在正德年间是如何的窘迫,谁都清楚。
这样一个中晚年穷困潦倒的落魄书生,靠书画赚点钱,浑浑噩噩勉强度日,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历史上对他的评价高,主要是因为他人生经历丰富,是个有故事的人。
明朝书画名家众多,能跟唐寅媲美者不在少数,只是因为唐寅遭遇非常奇葩,堂堂南直隶解元几乎是稳中进士的,结果却遭遇科场舞弊案,会试名落孙山不说,还被朝廷贬斥为小吏,勒令一生不得为官,其后人生起起伏伏,既有修筑桃花庵别业的壮举,也有宁王府装疯卖傻侥幸逃脱的不堪,其游荡于江湖,埋没于书画,作品终成传世珍品。
“就算你真是唐寅,还能帮到我不成?”
朱浩回到家。
朱娘一直热切等儿子回来,一见面就赶紧上来抓着儿子的肩膀问道:“陆先生呢?”
“回去了。”
朱浩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那他教了你什么?他住在何处?”
朱娘本来还想问问儿子出去这段时间的收获,但一想没带书本不说,还没带文房四宝,最多简单试探一下儿子学问就不错了,能教到什么?
所以还是问人在何处比较稳妥。
朱浩更实在:“我哪里知道他住在哪儿?本来好端端钓鱼,突然来了个人好像是兴王府的教习,跟他说了几句话后就走了,然后没过多久我们便分开不如娘等他下次来,直接询问。”
朱浩不得不这么说。
免得被朱娘当成是他把陆先生给气走,毕竟朱浩之前没给陆先生好脸色。
朱娘闻言蹙眉:“你这孩子,真是的跟着先生出去一趟,居然不看看他住在哪里?”
其实朱浩知道陆先生的居所。
陆先生跟隋公言说住址时没避讳朱浩,朱浩耳朵不聋,更是有心人,只是他不想让朱娘继续找此人。
请后半辈子全靠朋友接济才能过活的唐伯虎来当自己的老师,一看就很不靠谱。
“这位陆先生跟王府教习有来往,说明很有本事,这样吧,仲叔去打探一下,弄清楚他的落脚地,备一份厚礼送去”
朱娘对陆先生很重视。
朱浩突然感觉到,这个娘虽然有时候做事一根筋,眼光却着实不错。
一个市井流落街头的醉鬼,居然就被她相中觉得有真本事,最后还证明确实大有来头,还是青史留名那种!
相人挺准啊。
李姨娘近前道:“若人家实在不愿教的话,夫人还是别勉强了,不如给浩少爷找个正经的先生要紧。”
显然李姨娘在这件事上没那么执着,更务实一些,反而朱娘有点主次不分。
朱娘道:“难得陆先生对小浩不嫌弃,有意招为学生,这也算是小浩的造化,若陆先生真有本事,对以后小浩走科举之途大有裨益,咱做家长的不能不替他留心。”
朱娘说话谨慎,像极了为孩子学业操心的父母。
朱浩道:“那娘要赶紧了,听陆先生跟兴王府那个教习朋友说,过几天就要离开安陆,若他就这么走了到底算不算是我的先生?一字之师?”
朱娘白了儿子一眼,不再跟小孩子贫嘴,赶紧安排去找仲叔打听陆先生住所。
好像连自家晒盐之事都不那么重要了。
朱浩终于不用再被什么莫名其妙而来的先生桎梏。
下午他重新回到花鸟市摆摊。
随即他便遇到麻烦。
这年头虽然没人收什么摊位费,但还是会有人借机敛财,也不知是坊主找来的人,还是市井泼皮,非要让朱浩付摆摊钱。
“卖兔子属于正经买卖,在这花鸟市做买卖就要交地保费,这是规矩”
见对方说话的口气很官方,朱浩蹙眉问道:“我一个小孩子卖兔子,还要交钱?可我没卖出去一只啊。”
那人道:“地方你占了,兔子吃喝拉撒什么的,不要人收拾?看你也没什么生意,就交一文钱吧,明天若还是我当班,你不用再给就是。”
交一天管两天?
挺会做生意啊。
朱浩摊摊手,“没做成生意也就没钱交啊没听说谁家小孩出来做生意,家里会先给几文钱留着交地保费的要不你这样吧,等我把兔子卖出去,立即给你钱,这总该可以吧?”
“不行!不交,以后就别来卖了!”
地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朱浩的生意眼看就要黄。
朱浩故意嚷嚷:“我娘病了,就靠抓来的兔子卖点钱,等回头给娘抓药治病这位大哥你怎么不讲理呢?呜呜大家伙儿评评理啊。”
果然人们迅速聚拢过来,指指点点。
操纵舆论走向,正是朱浩擅长的。
就在此时,一个稚气的声音响起:“头晌见你在河边钓鱼,这晌午才过,你娘就病倒了?你不会是想说,头晌钓鱼也是为了卖掉鱼给你娘治病吧?哼,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坏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