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洛知道,早上自己与素的交谈内容,必已传到他的耳中。他必是因为自己的执迷不悟而恼怒吧?
“咚咚——”鼓声敲响。
这鼓声,是宴时已到的信号。此时,大殿中已坐了个八八九九,卫洛粗粗一看,便知道诸国使者中,至少有二十五六个国家的正使已经坐上了席位。
泾陵站起来,举起酒樽向众使一晃,笑道:“诸位君子前来新田贺我,泾陵幸甚!请饮此杯!”
众人一饮而尽。
泾陵再次举起已樽满的酒樽,又笑道:“泾陵受周天子封,得继晋侯之位,诸君子不远万里来贺,晋国幸甚!鬼神幸甚!请饮此杯!”
众人再次一饮而尽。
酒过三轮后,泾陵坐下。
编钟声悠然响起,宫女们穿梭而入,布食,斟酒。
大殿中,无数燃烧的火把,腾腾地闪烁着,整个大殿中,众人开始笑语不断。
散座在泾陵和卫洛身后,编钟之侧的乐师们,开始演奏者君侯欢迎贵宾的音乐,整个大殿,温暖明亮中透着一股洋洋喜气。
这时,泾陵身后微微一仰。
他靠近卫洛,头也不回地说道:“被问难之际,言辞激烈些。”
卫洛一怔。
她愕然地看着泾陵,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居然说,要他激烈地回答众人的责问。
她的心狂跳起来!
她颤着唇,低低的,软软地唤道:“泾陵?”
泾陵没有理她。不过,他依然保持着靠近卫洛的坐姿,并没有远离她。
卫洛眨了眨眼,墨玉眼中闪动着笑意,她樱唇一弯,声音靡靡的,温柔温柔地又唤道:“夫主?”
泾陵重重地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算是回答。
卫洛抿唇浅笑,她眼珠子转了转,大袖微扬,小手从袖底伸出,轻轻地握住了他的大手。
泾陵没有避开。
卫洛软软地握着他一根手指,指尖在他的掌心挠了挠,又靡软地唤道:“夫主。”
泾陵再次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
卫洛笑弯了眉眼,从鼻中发出一声娇软地轻喃,“不知怎地,今晨起时好生倦倦。”“倦倦”两字,拖了一点尾音。越地腔调,本是绵软之音,再加上卫洛的声音,天生有着靡荡。她这般声音从鼻中出来,那股娇柔,那股可怜可爱,直让泾陵大是心中一荡。
他依然没有回头,只是低低一声叹息,大手一伸,把她的小手扣牢在掌心。
他紧握着她的手,磁性厚重的声音中,不知不觉中已是温柔一片,“散宴后,唤大夫为你号脉。”
卫洛闻言,恩了一声,它依然是从鼻中发出一声,懒洋洋的,靡软轻荡的。
泾陵听到耳中,冷哼出声,“狡而不正,巧言令色!”
卫洛委屈的扁着嘴,弱弱地控诉道:“夫主以言伤我!”那声音真是好不委屈。
泾陵忍着回头的欲望,他把她的小手轻轻地拖到自己的大腿旁,修长精糙的骨节,一边揉搓着她白嫩滑软的的小手,一边无力的叹息道:“小儿,小儿,你是我的障啊!”这句叹息,真是好不无奈,好不无力!
卫洛听到这里,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格格一笑。她的笑声,清脆甜美靡软,如水似歌,动听之极。泾陵听着她这笑声,心中一醉,恼怒大消。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恼怒被她这么巧言令色地戏言两句,便给消去了,不由又是一声长叹。
卫洛兀自格格低笑,她软软的,柔柔地唤道:“夫主因何再三太息?莫非欲火仍旺?”
泾陵一怔,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羞涩的卫洛,竟然在这种场合中,说出这样诱惑性十足的话来。
瞬时,一股激流从他的下腹涌出。
他大掌一收,把卫洛的小手握得死紧,吐了一口粗气,咬牙说道:“为夫如何,今晚小儿自知!”
卫洛红着小脸,正要再答,这时,编钟声一止,乐师的歌声也是一止。
问难开始了。
泾陵没有起身,他懒洋洋地靠着榻,袖底下大手抚摸着卫洛的手,朗声说道;“宴已始,诸国贤士,各地权贵尽聚此地,若有言,可说之!可有难,可问之!启——”
长长启字一吐出,“咚咚——咚”钟声响了三下。喧嚣议论中的众人,开始变得安静。
就在钟声止息的那一刻,卫洛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成了众人的注目的焦点。
无数双目光,都盯向她,打量着她。这一点,连守在殿角的剑客和宫女们也感觉到了,他们和众贤士权贵一道,转头盯向卫洛。
卫洛慢慢地抽回被泾陵紧握着的手。刚才出来时,她还心中惶惶,可是这一刻,她已经充满了力量和信心。
只要泾陵有一点点退让,哪怕只是考虑,她都为之信心大增,她都因此充满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