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姆的心思回到了过去。
“夏姆,”银发的中年法师声音温和,“你做得很好。今后……我们还要继续依赖你的力量。现在去吧。”
夏姆感激了点了点头。老师约翰•歌特是他最敬佩的人,在夏姆心中,老师的天赋甚至超过了当年的埃里奥斯,以及建造黑色浮空城的祖师帕拉梅德斯。
“老师的愿望定能实现。”离开老师所在的“深黑穹顶”的时候,夏姆心想。
回到自己的法师塔,夏姆立即开始了工作。他的工房极为简朴,仅有的装饰就只有墙上的两幅挂画而已——前任城主帕拉梅德斯和现任歌特的肖像。
帕拉梅德斯的画像描绘的是他中年时的模样;歌特的画像画的却是他年轻的时候。画中,仅仅十几岁的歌特银发黑袍,金色的双眸里仿佛有着火焰在燃烧,脸上挂着目空一切的微笑。
夏姆初次遇到老师的时候,他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平凡的棕褐色。然而,继承了黑色浮空城城主之位后,歌特就顺势把自己头发恢复了当年的银色。
“谦卑是一种美德,”歌特说道,“但若我等施法者没有与实力相符的‘傲慢’,便无法承担起拯救这世界的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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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什么!”
夏姆猛然从“回忆”中惊醒。
自己是什么时候,被老师的惑控系法术所影响到的呢。
不,从他开始读到自己的记忆时,自己的心灵就已经处在他的控制之下了吧。
无论如何提防,自己在灵魂之道上,和老师相差太远了……!
还好,自己的“真我解放”还没有消失。虽然那虚幻的世界多少影响到了自己,但现在的老师终究连蓝海高级的精神力都不具备。他也许可以唤起一段回忆,但还不至于让自己沉沦到“忘我”的地步。
“够了,老师……!”他沙哑的说,“仅仅二十岁的您就如此强大让我震惊,但是……”
歌特紧紧握着他的“曼弗雷德之杖”。灰色的杖身,两侧的杖头分别镶嵌着黑与白的晶体。
和老师从云上世界各处收集的法杖不同,“曼弗雷德之杖”是帕拉梅德斯亲手为歌特打造的法杖。它兼具其它六杖的部分性质,但最适合用来施展惑控系法术。
“只拖延了六秒吗……”显然,歌特对自己那惑控法术的效果不是非常满意,“但也足够了。”
“什么?”
“看看你‘四周’吧,夏姆,”歌特悠悠的说,“我用‘一秒’的施法时间让你沉浸了‘六秒’。”
“……!”
六秒——对于战士来说足以决定生死。
对于法师来说,也足以施展出一个完整的法术。
在这种最高水准的奥术对抗中——六秒的迟滞足以称得上是致命的。
“这是、什么啊……”
此时夏姆自己就是一片纯粹的雾气。他对那些位于自己“内侧”的事物感知极为清晰,对于自己外界的一切却非常迟钝。
缓过神来之后,夏姆才意识到——
围绕着“自己”那巍峨的足有数千米直径的“云海之躯”,一场更大的,来自于真正的云海的“云潮”正在爆发。
无穷无尽的云雾疯狂从大陆下方涌上地表,将“真我解放”形成的小型云海紧紧包裹在内。
不,不是普通的“云潮”——
平时在云上世界肆虐的云潮,夏姆再熟悉不过了。
他从记事开始,就生活在云海之畔。那是个云潮频发的地方,就连夏姆的父亲,都因在云潮中冒险出门,葬身于悬崖之下。
没有人比夏姆更清楚,被诗人和施法者们盛赞的“云海”是怎样凶险的生物。直到成为歌特的学生,夏姆仍旧对“云海”心存恐惧。
“如果要克服恐惧,那就要化为你所恐惧之物。”
在夏姆心中,最强大和凶恶的生物永远是云海自身。逃到这个时代之后,他最终练成了这一“真我解放”。
夏姆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害怕云海了。但现在,那深埋在他内心深处的恐惧正在复苏。
那正在包围着自己的“云潮”——其中蕴含的奥术能量,一点也不比自己低。甚至夏姆从中嗅到了神术和秘仪的气息。
“云潮”再怎么说也只是云海本体的边缘而已,主要构成只是普通的云雾。但现在……
“这是真正的云海本体……!”夏姆蓦地明白了。
正在缓缓将大陆向下降落的“云海”,其“思维”固然缓慢了很多。
但是,其“身躯”要探到大陆之上,却也变得更容易了。
“惑控系原本乃是缺陷极大的法术学派,”歌特的声音悠远,“但在云海时代,反而是最强大的学派。作为奥术力量的来源,云海不是魔网,不是某个拥有着久远智慧的魔法之神,只会单纯执行命令的它,真实思考能力并不比猫狗强多少。”
即使放着云海不管,它有时都会犯错误。例如,云海承担着赐予信徒神术的职责,但是时不时就有非信徒成为神术施法者的例子发生。
“对作为生物的云海自身施展惑控吗……!”此时夏姆已经全明白了,“为什么老师没有告诉……?”
“只是单纯告诉你也无用,”歌特说,“只要找到合适的办法,我们就能和云海沟通。而只要是具有灵魂,能够沟通的生物……就能施展惑控。现在的云海比平时更虚弱了些,即使是我也能借用它的力量一二。”
其实在歌特心中,还是有些小遗憾的。对他来说,如果能够完全支配云海,让自己自如的使用奥术、神术和秘仪,如同“永恒之血”和“光明之世”那般,那自己的能力才称得上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