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杨度方才明白方子达的无奈。宋教仁步步紧逼,方子达再不还手就迟了。今天查出来一个周忱,明天可能又会出个王忱、李忱,只要一日方子达掌握不了大权,这种事就不可避免。
默默沉思了许久,杨度叹了口气,为周忱感到惋惜。这些年来周忱在中央银行干的很不错,杨度甚至还有意推荐他接替自己职务的想法,谁想到最后居然成了这样。这人呀,知人知面不知心,宋教仁也是如此,行过河拆桥之招,难道他忘记了当初是谁帮他坐稳这个国务总理之位的么?
“看来只有换人了,可出发在即,又有谁合适呢?”别的事先放一边,派出人员由谁领队才是最要紧的,这个大事耽搁不得,杨度急切地问道。
“你觉得夏耕夫怎么样?”
“耕夫?!”
夏寿田这人杨度怎么会不了解,他们可是同门师兄弟,又同在袁世凯手下合作过,袁世凯去世后夏寿田就投靠了方子达,并在财政部任职。双方交情很好,平日里也多有来往,可他万万没想到方子达突然提起了夏寿田。
细细琢磨了一下,杨度两眼亮了起来。夏寿田此人为了谨慎能干,虽然谋略不如自己,但他执行能力极强,早年作为袁世凯的秘书就足以证明这点。何况夏寿田在财政部这些年来对金融方面并不外行,可以算是个行家,由他代替周忱领队还真是个不错人选。
“好主意!如果是夏耕夫足堪此任!”杨度立即同意方子达的人选,愁云瞬间即逝,兴奋地搓着手笑道:“前些时候夏耕夫就同我聊过,他在财政部干的有些乏了,正打算换个职位做做呢,这个安排我肯定能对他胃口,好!好!好!”
作为夏寿田的好友,杨度当然为这事高兴。乐呵呵地正要转身去找夏寿田通知此事时,他突然又停下了脚步,向方子达问道:“那么周忱怎么处置?”
“谈何处置?”方子达笑问了一句,淡淡道:“老周劳苦功高,积疾成病,这是我们关心属下不够呀。既然医生要他好好修养,那就让他安安稳稳地修养吧。”
“呵呵……。”杨度心领神会地一笑,点点头走了。
当天下午,夏寿田接到了正式调令,由财政部同意特调遣夏寿田至中央银行,并且担任中央银行派出人员的负责人北上公干。当然,财政部和中央银行都是方子达的地盘,这种调令只不过是左手出右手进而已,方子达刷刷签个名就成了。接到调令的夏寿田兴奋异常,自从袁世凯去世后,他这位原大总统秘书也就成了个闲人,虽然方子达瞧在以往的交情上为他安排了个不错职位,可和以前的工作相比财政部这个职位实在是空闲得令人发闷。谁想到机遇就突然落到自己头上,关于筹建俄罗斯帝国中央银行事不仅是在中央银行内部讨论,财政部也早就知道了,有些脑子的人稍稍分析就明白作为派出人员的负责人将拥有多少权利,而且只要干得好将来肯定是青云直上的,这样的机会来临,夏寿田顿时欣喜若狂。
用最短时间交接完了财政部工作,夏寿田跟着来接自己的杨度很快就赶到了中央银行。等见过方子达,双方做了一个小时的会谈后,新鲜出笼的中央银行总裁助理夏寿田就以派出人员负责人之职参与了同美方人员的会晤。
中美银行人员会晤进行了二天,主要是对筹建工作的具体计划安排和实施人员的确定。由于前期双方已经做过沟通,准备工作做的比较扎实,第二日下午就基本谈完了。等休息一夜,明日,一行人就将启程。
启程当日,方子达作为中央银行总裁亲自送他们去火车站,不过副总裁杨度并未出现,就在一行人登上火车远去的时候,杨度刚刚周忱家出来,迈下台阶时他回头瞧了一眼,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屋内,脸如死灰的周忱就如患了重病将不久人事一般。谁想到就在一小时前他还红光满面的样子,当杨度打着探望的旗子来到周宅时,周忱这才慌忙连裤子都没脱就钻进了被窝里,弄嘴里哼哼哈哈地扮起病人来。
见了周忱,杨度先是送上礼物,随后又是一顿安慰,而且眉头紧皱似乎对周忱的重病感到很是难过的样子。接着坐在床边和周忱聊了几句,等这些没营养的话说完杨度这才起身告辞。
可就在离去之前,杨度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身对周忱说了几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话,接着告诉周忱让他安心养病,不急着工作,身体要紧。反正中央银行那边的工作已经找人接替,既然周忱的病重就好好将养些时日,甚至还提出国内医疗条件没国外好,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送周忱去美国治病等等。
这些话,起初周忱听在耳里笑在心头,自以为得计。可接下来越听越不是味道,当最后听得方子达已把他挂起来,必须等病“彻底治好”后才允许他回去工作时,周忱这才感到有些不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