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和将军在漠北一地,已是了不起的官老爷,娜仁吓得一个激灵,再不敢吱声儿。
晚间两人坐了轿辇到街市巷口,宗政霖下车将她妥妥放了下地。之后接过蕙兰手上丝织面巾,替她掩了半幅容颜。慕夕瑶此刻,不宜大张旗鼓跟在他身畔。
随侍之人远远跟着,宗政霖大手握了她手心,看似走得随意,实则时时护着,不叫人冲撞了去。
锡城街市比盛京更为热闹。没有那许多限令,每月上缴的份子钱又十分便宜,倒叫此处许多胆儿大脑子灵光之人,纷纷摆了货物沿街叫卖。只宗政霖带她来的榆钱街,已是一眼望不到头。听人说,锡城夜晚,不算花街柳巷,只是正经夜集,便能够满满铺开四条大街还多。
胡人的衣裳玩意儿,吃食香料,但凡慕夕瑶见着,总是拽着他兴致勃勃凑近了看。便是贩卖毡房拉绳和马灯的小摊儿上,慕夕瑶也是逗留许久。
“殿下,您若是行军,军帐跟胡人住的毡房相比,哪个更暖和些?”
“娇娇,本殿那是主帅营帐。”宗政霖好笑。
“是吗?不是说毡房专门涂了脂膏,能够防风防火的?”方才那人是这么叫卖的吧。
“说是防风,也不过挡得了城里夜风。真到了塞外沙漠,大风却是极难挡住。防火更是无稽之谈。蜡烛那火星或许点不着,换做浇了松脂的火把,沾上便是灭不掉的。娇娇可知,脂膏本就调了油脂在里头,即便外面抹了层药水,到底是极易点着的原材。”
这时候就有虚假广告?慕夕瑶不禁咂舌。之前以为边境这地儿民风朴实,如今看来,跟她所料差得不可以道理计。
“殿下,此地人,狡猾。”忿忿抱了他臂膀,小女人连声抱怨。
宗政霖凤目柔和,一身苍青色袍服,玉冠高束,在街市烛火辉映下下,更显高大挺拔,姿容俊秀。听她怪罪旁人狡猾,倒是不以为意。只道是更狡猾的,早已落入他手心,此生也休想逃脱开去。
俯身替她正了步摇,宗政霖凑近她耳边,男人声音醇和,低低柔柔。
“随了本殿,无人能欺了娇娇去。”
慕夕瑶高高扬着脑袋,眸子里精芒闪烁,笑意盈盈。他说的,该是下午那桩惹她动怒的糟心事儿吧。
“殿下给护紧些,一直这么疼着才好。”小不要脸的投怀送抱,就站在人卖瓜瓢的小摊儿面前,抱着宗政霖劲腰可劲儿撒娇。
摊主正待出声赶人,便见跟前突然伸出一截手腕,十两白银正静悄悄躺在主人家手心。
蕙兰瞪着眼珠子比划着噤声的手势,无需威逼,已成功叫那摊主笑呵呵点头答应。那中年妇人绑着头巾,眼角皱纹因了惊喜沟壑更深。
卫甄在一旁板着脸眼皮直跳。出手就是十两,果然是瑶主子养的丫鬟。蕙兰尚且如此,殿下刚给他定下不久的墨兰姑娘,该不会出手也这般大方?
卫统领摸摸腰间钱袋,突然有了觉悟,再有人邀了吃酒,还是躲开些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