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脑袋瓜坏主意甚多。”两人沿着荷塘漫步消食,宗政霖听她得意洋洋显摆嘉和坊一事,心里亦颇十分得趣。
“如何想到这主意上头?”
绣鞋跨过石板上水涡,慕夕瑶抱着他胳膊,侧首露了个笑颜。发髻上玉簪花衬得她小脸莹润,眸色晶亮。
掰正她肩膀使人立在跟前,宗政霖抬手替她将另一侧松脱开的绢花拾掇齐整。
“方才停了雨,仔细看路,莫要玩闹。”走路也不老实。好好的青石板路,别处不走,偏盯了那水涡,一个不漏迈步过去。
撒娇抱了他臂膀左右晃晃,小脑袋连点,显见未曾老实听进耳中。倒是对宗政霖发问,耐性十足,愿意说与他知晓。
“妾不过举一反三,倚仗前人智慧罢了。”
“《围炉夜话?素邡》中有一段,妾觉得有趣,一直记在心里。没成想当真有用到的时候。”
“里面说,城里有两户卖鱼人家,每次市集,总是摆摊比邻叫卖。两家卖的都是上好鲜鱼,价钱一文不差,只是鱼鳞色泽稍有不同。”
“卖银色鳞片鲜鱼的张家小伙儿,两担子鱼总能早早卖光。鱼就这么一尾尾放养在木盆中,给了清水,再遇了日头,金灿灿洒上去,这鱼看上去自是色泽鲜亮,十分讨喜。也无需他过多吆喝,午时不到便能极早收摊,喜气洋洋回得家去。”
“而另一户王家老叟,却因为自家养的鱼,鱼鳞色泽偏了暗沉,看起来倒像是银灰色一般。在日头底下,怎么瞧都不如张家那鱼讨人喜欢。就这么丁点儿差异,却叫他着实吃足了苦头。好在他人尚算勤快,叫卖时候从不懈怠。比不过旁人买卖兴隆,还知努力招揽生意,这日子也就勉强维持下去。直至,这事情突然就起了变化。”
“那张家小伙儿是个脑子机灵的。尝到了好处,哪里肯眼睁睁瞧着被人抢了生意。于是灵光一闪,在自己摊位前竖了块牌子。上书:‘银鳞鲜鱼,地道美味。一尾五十文。’自有了这块招牌,这生意啊,真是蒸蒸日上。挤兑得王家老叟买卖惨淡,辛辛苦苦忙活儿一月,险些连摊位租子都缴不出来。”
“最可恶,却是这年轻人得了好处,便逐渐生出贪婪心思。暗中放话宣扬,只道是他家活鱼,处处比别家用心喂养,无形中便将旁人贬斥下去。直把王家老小上下几口人,逼得险些过不去日子。”
“这般鲜明比对,加上自个儿辛辛苦苦,踏踏实实过日子,却落得家里除了卖不出去的一塘子鱼,旁的只能吃粗面馍馍。看着家里光景一日不如一日,王家老叟急得,一月不足,半是花白的头发便全数染了霜。”
“最后还是他家隔壁一教书秀才,气不过张家暗地里耍手段,欺负老实人欲断其生路,冥思苦想一晚,第二日,给这老爷子出了个好主意。”
尾音带着欢快,慕夕瑶被他大手牵着,两人十指相扣,并肩而行。
“殿下,那教书秀才好生聪明。这点子呀,换了妾是如何也想不到的。”寻常脸皮厚实之人,难得有谦虚时候,倒叫宗政霖来了兴致。不过,他对慕夕瑶那句“如何也想不到”着实不敢苟同。
六殿下遂打断她揭了谜底,先问了若是她遇上此事,该当如何是好。
“殿下是说妾?”慕夕瑶惊讶指着自己鼻头,小脸上全是不可思议。之后拽拽他袖口,眼里全是怯怯委屈。“殿下,妾都快过不去日子了,您倒是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