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女王一见有人竟然肯替她作证,大喜之余又不免有点恼火被面前这个死脑筋的花花公子怀疑盘问,因此反而拿起一点女王的架子来,挑眉向邓肯公爵勉强笑道:“……而且很生气。这都要谢谢你。你满意了吗,邓肯?”
小白女王的幽默感实在有待加强,我想。这几句话简直能够造成彻头彻尾的冷场。
不过邓肯公爵因为太过震惊,注意力已然不在小白女王的冷笑话上了。
“是的!法蕾妲……我们听见了回声,尖叫……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没错,来人正是哥德里克老公爵的独生女儿,法蕾妲。
法蕾妲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栗色短发,双颊瘦削,线条略显硬朗,微带英气的双眉斜飞入鬓,容貌和小白女王相比更加英姿勃勃。但是我对她却自始至终没有什么好感——也许是因为她对自己的亲叔叔考德威尔领主以及他的部下所下的狠手。
法蕾妲大概可以称为将门虎女,脾气更为刚硬。她听了邓肯公爵的话,不由得反唇相讥:“你默哀的时间可真短啊。”
现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邓肯公爵是刚想发展第二春就被从前曾经热烈追求过、眉来眼去过的法蕾妲抓了个正着,所以总有点心虚。法蕾妲有点想要兴师问罪的意图,但她也知道,这种人多口杂的场面绝对不是她修理邓肯的好时机,只得暂且按捺下自己的怒气。乌尔夫斯坦是干脆双臂环在胸前,摆明不想在这个时候趟浑水。小白女王还在为邓肯公爵刚才对她的怀疑而生闷气。伊拉娅则是因为自己对一个准有妇之夫放电*却被人家的大老婆当场抓包而感到有些恼羞成怒,讪讪地把自己的视线转到别处,只是愈发端起了她先前黑暗精灵的高傲冷漠范儿,叉着腰不发一言。
我和芬丹隔着十来米的距离置身事外,然而我能够清晰感觉到芬丹身上逐渐升腾起来的那股怒焰。他健美的躯体绷得紧紧的,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他在极力按捺他胸中的那股怒气,但是很显然他快要失败了。
而我知道他的怒火所为何来。
我的眼神四下一溜,见无人注意我们这里,就悄悄伸手抓住了芬丹一条手臂,趁他惊愕望向我的时候,微微向他那边倾身,轻声说道:“芬丹,现在不是替考德威尔领主讨个公道的好时机……”
芬丹一震,轻蔑地哼了一声,语气变得很冷。
“那么,什么时候才适合?”
我暗自叹息。
其实我也很看不惯游戏编剧的偏心。而且在我看来,他还三观不正。
凭什么小白女王与法蕾妲分别作为游戏正传和资料片的第一女主角,她们错误的所作所为就可以轻易被原谅,然后作为一页薄纸轻飘飘地揭过去,不再提起?那些因为她们的昏昧和错误而被牺牲掉的人们呢?就这样白白死掉了?!尼科莱国王,哥德里克公爵,考德威尔领主,还有那些没有名字的平民百姓和普通士兵……
这整个狮鹫帝国上下,都被这两个女人当作了炮灰。这古老的帝国,其最大用途只是来衬托她们光辉万丈的主角通关之路的惨淡背景,随时可以为了她们被无情地抛弃,无情地牺牲。
恶魔所害死的、狮鹫帝国的子民,也并不比因为她们两人的错误而牺牲的人更多吧?
可惜我恨得如此咬牙切齿义愤填膺,还不得不违心地做个和事佬,拉住那已经快要磨刀霍霍的大英雄芬丹。
我叹气,一点都不敢松开手上的劲道。“芬丹,你……你就念在她当初是因为自己的父亲被拜娅拉所制,才不得不……”
芬丹冷笑,“那些农庄,也全都是拉兹罗烧毁的了?难道结束考德威尔领主生命的一剑,不是她亲手刺出的么?为了自己的父亲,就可以为恶魔效力,私自入侵我艾罗兰的神圣领土,残酷杀害站在正义一方的叔父?!”他愈说愈是血脉贲张,简直就好像要立刻打马上前质问法蕾妲。
我只好死死拉住他不放。“芬丹!这是狮鹫帝国的内政,还是人家的家务事!你要替考德威尔领主讨个公道,好啊,怎么讨?让法蕾妲一命抵一命?哥德里克老公爵也已经不在了,你再杀了法蕾妲,是想让他家断子绝孙,满门全灭么?你就算看在昔日并肩作战击败魔王的哥德里克老公爵的份上,也应该手下留情,放他唯一的女儿一条生路……”
芬丹的脸色涨得通红,双拳紧握,手背上贲出青筋。他的牙咬得格格响,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但是……难道你能够忘记……你带来给我的那块染着鲜血的……考德威尔领主的腰牌?!”
我陡然一震。
我没有忘记。
我还没有忘记那个有着密实强迫症、连人带马捂得严严实实的考德威尔领主,甚至他那匹被大喇叭裤快要捂得中暑了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