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丹闻言又抬起眼投过来一瞥,语气虽淡,但字里行间却仿佛暗含着某种威胁和恐吓似的。
“这是历史上我们艾罗兰王国的神圣首都塞利斯塔拉首度建造奇迹建筑,意义非同一般。我希望你能够很好地完成这个任务,不愧对你在我面前这一番信誓旦旦的诚意。”
我张了张嘴,最后却又泄了气。
我还能抱怨些什么?负责监督供奉“亚莎之泪”的奇迹建筑的兴建工程,对于每一个彻头彻尾纯粹而虔诚的精灵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责任和荣誉吧。只是我有点不太明白,芬丹明明知道我内里是块什么料,为什么还把这么重大的一项工程交到我手里?哪个资历稍微长一点的、已经成名多时的精灵游侠,不比我有资格得多?
我暗忖,这也许是他的私心,想要帮我往脸上贴金哩。那我就不能再不识相地推拒了。于是我笑嘻嘻地说道:“我当然会使出全部精力来确保奇迹建筑的顺利完工……这是一项莫大的荣誉,我明白这其中对于每一位精灵的意义。”
芬丹闻言淡淡瞥了我一眼,又在桌上那张羊皮纸上写了一行字,然后把那张纸又卷成一卷,放在另外一边的纸卷小山的最顶上。
“但愿一切真能如你所说。”
嗯?!这句话听起来怎么别具深意?我长期钻营于黑白两道之间带来的那份直觉忽然警铃大作。我的笑容未改,又悄悄挨近了芬丹那张大木桌一点,笑得十分善良无害。
“现在恶魔都已经没有了,我自然不需要再说些口不对心的虚伪话去应付他们了……”
芬丹又展开一个新的羊皮纸卷,拿过羽毛笔,看也不看我一眼。
“你有的是需要应付的人。事实上,你还嫌你自己露出的马脚不够多?”
我一懵,“什么意思?”难道我伪装得不够好,被什么居心险恶的旁人看穿了不成?
大概是我的声音有点惊慌,芬丹终于肯拨冗抬起眼皮来看我了。我慌忙凑到他眼前,狗腿地笑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人能看穿我么?我已经是彻头彻尾的黛蕾尔了——”
芬丹眉目一凝,右手甩下那支羽毛笔,一扬手,掌心飞出一道明亮的电光,“啪”的一声,把偏厅半敞的大门打得轰然关紧了。
我目瞪口呆。“你又拿‘霹雳闪电’魔法去关门……喂魔法不是这么随便乱用的好不好!”
芬丹哼笑了一声。“难道你想让所有的人都听见你在独角兽帝国的宫廷里露出了怎样的马脚?”
我这一下可真正诧异了起来。我在塔伦嘉德的宫廷里呆的那几天,因为人多眼杂,我可谓是规行矩步,态度再端正也没有了,十分符合我虔诚而高贵的女伯爵形象。我惊愕道:“怎么回事?我没作怪啊——”
后一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芬丹的脸色简直五颜六色,精彩得很。他张了张嘴,最后沉下脸来薄怒道:“你就知道作怪!也不想想,你前一天就已经出现在泽希尔的住处,玫芙女爵的面前,后一天怎么还又跑到城外,堂皇地重新入城!你以为玫芙不会注意到这其中的奇怪之处么?!”
我这才明白过来。
原本我觉得玫芙也不至于四处去说,她被“救醒”过来的时候,艾罗兰的那个“蜂群女王”也在场吧。毕竟泽希尔和芬丹才是大神,值得关注。我不过是个路人甲罢了。在塔伦嘉德城里的其他人看来,我堂堂一位即将授勋的精灵游侠,要进城的话居然连城门都没经过,就在城里神出鬼没地突然现身,行踪未免也太蹊跷了。所以我这才用魔法遁出城外,又重新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城一回,以正视听。结果没想到的是,多半玫芙把我前一天就已经在泽希尔住处现身的事情说出去了,这下我的行踪就颇为可疑了。
我越想越气。“这个玫芙怎么就不能说点好的!如果不是我的话,她当初早就已经死在谢尔戈的黑牢里了,就算不死的话也没本事回来!就算回来的话也会在战场上被拜娅拉一巴掌扇死!哪里还能风风光光地顶着女英雄的名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