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浅张了张嘴,脖颈像被一只大手扼紧,她急促喘息,呼息还是渐渐被阻断了。
怎么可能?
就在昨天,因为小桐的手术费,家里人还在对她狂轰滥炸,企图用各种尖锐的话语刺痛她冰冷的心扉,今天小桐那昂贵的手术费用就凑齐了?
这不可能!
傅清浅下意识摇了摇头,她慌张的跳下床,脚底滑了一下,脚踝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忍着疼痛,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拔了出去。
范秋艳愉悦的声音很快传了出来:“清浅,我就知道你这个当小姨的不会真的不管小桐的死活,钱已经收到了,是从沈叶白那里弄来的吧……”
傅清浅绝望的闭了下眼睛,她握紧手机,脸色惨白的望向沈叶白,唇齿讷讷:“我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沈叶白愤慨的逼近,修指捏紧她胸口的衣料,傅清浅几乎被整个提了起来,他气得双目发红:“你知道为了这场收购,多少人不休不眠,付诸多少努力吗?因为你,所有付出都功亏一篑了。傅清浅,为了钱,你还真是不择手段。”
他嫌恶的松开她。
傅清浅站立不稳,脚踝一阵剧痛,整个人狼狈地跌坐到了地板上。
沈叶白凛冽的声音同时在头顶炸开:“滚!滚出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傅清浅的额头上生了层细密的汗,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她的脸更白了。
“叶白,你听我说……”
现在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在沈叶白看来都是在卖力演戏。一个薄情寡义的女人,能有多少真心可言?
沈叶白终于忍无可忍,拖着傅清浅的手臂直接将人扔到门外,连同她的包一起,也被丢了出来。
门板重重关合,那种轰然关闭时的响动,震得傅清浅精神恍惚。仿佛刚刚在眼前关闭的,是一道希望之门,门那边有清澈温暖的阳光,密集高耸的楼群,还有宛如白链的江水……一切都是那样叫人眼眩,带着诱惑的光。
就在傅清浅以为它已经完全打开迎接容纳她的时候,却被突然驱逐出境,门板也重重关合了。
真像一场梦啊,所有想过的事情,一觉醒来都实现了。只是,同别人的梦想成真不同,她作的,是一场让人毛骨悚然的噩梦。
一觉醒来,冷汗涔涔。
傅清浅抬起手背抹了把汗湿的额头,伸手抓过她的手包。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了,被她一样一样的装进去。
她搭电梯下楼,脚上没有穿鞋子。
傅清浅盯着电梯壁里,冷漠哀伤的一张脸,她竟然没有哭。
去停车场的时候,每走一步,都是钻心刺骨的疼意,像小人鱼走在刀尖上。
仿佛每一个不顾一切的女孩儿,都要受到这样的惩处。
是命运捉弄,笑她痴傻。
傅清浅坐到驾驶座上,才发现脚踝已经肿得很大,皮被撑得极薄,发光发亮。
一定是伤到筋骨了!
傅清浅知道,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的。
她摸索出烟盒,想抽一根烟缓解疼痛,执烟的手不停打颤,尤其点火的时候,那手抖得更厉害了,完全不听使唤。
傅清浅急得喉咙酸痛,这种感觉像极了小时候,自己做一件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怎么也做不到。可是,没有人管她,只能由她自己来做。慢慢就急哭了,泪眼模糊,很快眼泪簌簌而下。
此时的傅清浅就是。
她终于忍不住靠到椅背上嚎啕大哭。
她气急败坏的揉碎手里的烟,烟丝落了一身,狭小的车厢内还是盈满了淡淡的烟草味儿。
傅清浅不知哭了多久,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在沈叶白将她拉起来的时候,天就已经蒙蒙
黑了,她竟然睡了那样冗长的一觉。
傅清浅抽纸巾擦拭水渍的时候就想,如果永远不醒来多好。
此时的地下出库静悄悄的,橙黄色的灯光散布在每一个空置的车位上,透过挡风玻璃看出去,好似下了一场金黄急雨。
傅清浅发动引擎,赤脚踩上油门的时候,脚踝更疼了。
沈叶白动作很快,她背叛了他,他就不给她留有一丝余地。他在报纸上公然宣布和傅清浅解除关系。
他们没有婚约在身,按说一般的男女朋友分手,完全不用着如此大费周章。
沈叶白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公然表示:“傅清浅这个女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所有意图残害她的妖魔鬼怪尽管出手。
他就是要不费用一兵一卒的惩处她,让她为自己的“恶行”付出惨重的代价。
尽管傅清浅深知自己什么也没做。
但是,不会有人相信她。
一切都太天衣无缝了,每一个齿轮都咬得紧紧的。从文件制定,到沈叶白交给刘思良,总共就经过了三个人的手。每个人都是直接的利益相关人,就算凌峰资产的整个收购团队,也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而且,他们有很强的职业操手。
有机会接触到那份文件的外人,就只有傅清浅。她刚好喝醉酒,又刚好被沈叶白背回家……傅清浅有很多机会接触到那份文件。
就在那一晚,同样有收购意愿的江方喻找过她。有酒吧的监控录相为证,容不得她狡辩。
更致命的是,过了那一晚,小桐的手术费用就有了着落。
不是她所为,还会有谁?
难怪沈叶白不肯听她解释。
傅清浅隐隐记得自己“酒后吐真言”的时候还声称自己要逃跑。这话听在沈叶白的耳中,当时或许不觉得有什么。在发生那些事情之后,他肯定会想,如果不是做了亏心事,她为什么想逃?
业界里的人都知道,沈叶白最痛恨的就是有人背叛他。
现在傅清浅好死不死,犯了他的大忌,沈叶白肯定不会轻易饶恕她。
傅清浅前一晚回到家,就直接躺到床上去了,衣服也没有脱。
许是之前睡多了,她一整晚的时间都在失眠,抱着被子,翻来覆去。用力思索所有的事情,想到最后,头疼欲裂。
中午明晃晃的太阳照进来,阳光洒到床上,刺激着她的眼瞳。
傅清浅的头脑昏眩得厉害,她迷迷糊糊的,一边觉得大脑混沌不清,一边又死不瞑目的睁着眼睛。她想,若是能踏踏实实的睡一觉,或许就会舒服很多。
可是,几年前那种深陷迷惘,不能自拔的感觉好像又来了。
傅清浅抓过手机,才想到昨天进家门的时候已经将手机关机了。
难怪那样安静,静得她心慌意乱。
傅清浅坐起来,将手机开机。
未接来电的短信提示不断涌来。
除了林景笙,还有付明宇的,不是没有人关心她。反倒是傅家人,没有一个打来。
傅清浅盯着手机愣神的时候,电话又响了。
她心中苦涩,刹那间唇齿也开始泛酸,无声的抿了抿唇。张口,声音沙哑:“喂,明宇……”
付明宇叹了口气:“姑奶奶,可算开机了。你现在在哪里?”
傅清浅口干舌燥,额头上却不停的出冷汗,她擦了一下,低声说:“我在家里。”
付明宇惊诧:“我刚从你家楼上下来,敲门怎么没人开?”
“我没听到。”傅清浅想,她可能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付明宇马上说:“我上去,你给我开门。”
傅清浅下
床的时候才发现,天,那脚已经肿成猪脚了。
一晚上加一上午的时间,她竟然没觉出疼。
拖鞋完全不能穿了,她光着脚,一蹦一跳的走到门口,从卧室到客厅短短的一段路程,更是出了一身虚汗。
付明宇上来的很快,看到傅清浅惊讶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