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傅清浅割腕自杀,他看着那些涓涓流动的血液,被巨大的恐惧紧紧包围缠绕,一度呼吸困难。良知被警醒,死亡带给他的巨大震撼,让他终于懂得,这一生他都没有办法真正成为傅清浅的救赎者。
而比起她能留在这个世界上,跟她在同一片天空,呼吸同一个世界的空气,其他都不重要了。
林景笙蹲到她面前:“清浅,对不起……我知道,说出来你一定会鄙视我,也一定会生我的气,你想骂就骂吧。”
傅清浅心情复杂,她伸手推开他,面无表情:“让我一个人静静。”
她站起身,都忘记自己是会直立行走的了。
傅清浅穿过草坪上的石板路,直接往医院外面走。
林景笙不放心的追问:“清浅,你要去哪里?”
傅清浅没有回答,她行走的步伐很快。
林景笙担心她的身体状况,怕她会突然晕倒,想要跟过去。
最后看到傅清浅没有走远,而是到了医院门口的站牌前坐了下来,林景笙停下步子,远远的看着。
他知道今天的话对傅清浅的冲击非常大,不管是沈叶白的心理问题,还是他的所作所为,都让她感到伤心难过。
这个女人现在脆弱敏感的神经,接受这一切实在太难为她了。
但是,没有办法,为了激起她的求生欲,他也只能这样做。
傅清浅刚坐到站牌的椅子上,就开始噼里啪啦的掉眼泪。
她现在就是爱哭啊,一难过眼睛就开闸了,眼泪像洪水一样,止也止不住。
一想到沈叶白,先前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假的,她就更难过了。
那种难过是真正会呼吸的痛,每喘息一下,心脏都隐隐抽疼。
在一起就是摧毁,会加速一个人的毁灭与崩塌。能走的路貌似只有分离。
于是,他就把所有美好一切,都变成了幻象,并只手打碎了。
不是她想走就让她走吧,而是,不管她走不走,都被被迫推着前行。
留下也无济于事,傅清浅知道她帮不了任何人,离开夏城之前,她的抑郁症就已经有复发的倾向了。
过不了很久,就像现在,她脆弱敏感的神经就不断的推着她往死亡的边缘去。
一个自己都半死不活的人,又如何帮别人焕发新生呢?
最后的结果,总不能因为两人相爱,就共赴一条死路吧?
不知坐了多久,一直到太阳西沉。
站牌的客流量在增多,很快到了下班高峰期。
温度也有些降下来了。
有人走到她跟前,将手里的衣服披到她的肩膀上:“回病房去吧。”
人性真复杂啊,他明明在算计她,害得她和喜欢的人分崩离析。但是,他又是这个世界上真正而且少有的关心她的人。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一次一次的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她一定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不要说得知一切的真相,她甚至没有机会遇到沈叶白,并走进他的生活。
如果没有生命,世上所有都是空谈。
而这个人,就是那个看护她性命的人。就像佛前守护烛火的僧人,冥冥中,又都注定好了似的。
傅清浅微微颌首:“我想好了,去医院里接受集中治疗。”
林景笙说:“好,我给段医生打电话。”
门上风铃响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吧台后传来声音:“不好意思,下班了,明天再来吧。”
来人不声不响,走到窗边的桌子前,拉开椅子坐了上去。
沈流云听到凳子腿摩擦地板的声音,抬头望过去,只见来人一侧脸颊枕着桌面,面朝窗外坐着。
她叹了口气,端着一杯热牛奶过来:“你怎么又这么半死不活的?要是让别人看到你一个大总裁癞皮狗一样趴在这里,会颜面扫地的。”
沈叶白才不要什么颜面,他没有看沈流云,一动不动的说:“还有没有吃的?”
沈流云怜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一个大老板没饭吃吗?跑我这里来找吃的。甜点都卖完了,只有一杯热牛奶,喝完回家睡觉吧。”
沈叶白烦燥的拔开她的手,坐直身子说:“别摸我头发。”
沈流云“切”了声,把杯子推给他:“快喝吧。”
沈叶白一口一口抿压,问她:“你不下班?”
“收拾一下就回去了,你先走。”
沈叶白颓在那里说:“我送你吧。”
沈流云说:“好吧,你先坐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收拾下。”
她一离开,沈叶白转首看向窗外。
很多店家已经关门了,沿街慢慢寂寥下来。
沈叶白透过窗子,盯着外面闪烁的灯光,把诺大的城市想象成萤火虫的海洋,无数萤火虫在飞舞,多么荒凉又有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