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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趴在床榻上龇牙咧嘴,牛角尖正用煮熟的鸡蛋轻敷着他受伤的后腰。
一旁的李屠户似乎还沉浸在惊恐之中,肥胖的身子倚靠在大椅上不停的颤抖着。
“我说你都已经吓死了,别学活人玩心跳了可以不?”安然吃了一疼,随手自床头的包裹里拿出一本小册子,丢给了李屠户,悠悠的道:“赶快把这东西添了,申时还要去上清宫伏罪呢!时辰别耽误了!”
“唉,我还是死了!”李屠户释然了,貌似死亡没那么可怕,可怕的是自己将要去的地方。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会招惹上那些东西?”淤青敷的差不多了,安然缓缓坐起身来,疑惑的问。
李屠户哀叹一声,道:“唉,都怪我那个癖好!”
事情是这样的,李屠户世代卖肉,牛羊猪马样样不落,除了狗受保护杀它不得之外,什么动物都来者不拒。
拜职业所赐,李家人世世受孽障干扰,即便结了发,也必定无果,到了李屠户这一辈,压根断了线,都四五十岁了,连个像样的姑娘都没遇到。
有后是无望了,于是李屠户开始琢磨养生,别的不求,只想让自己活的长一点儿。
想法是好的,但李屠户的这个养生方法有点特别,引用古语是喜食牛鞭,还必须是活割的那种。
于是乎,到了李屠户手里的肉牛倒了血霉,不但要挨一斧头,死前还要先挨李屠户一刀,原本也没那么慎人,事情坏在李家在大厦不远的地方有一口装载猪牛羊骨的大坑,剔掉的骨头都随意往哪儿一扔,久而久之,本阴气极重的坑洞便成了名副其实的万骨坑。
这还不算完,前些日子,李屠户又买了一头牛,据说此牛极为神奇,得知自己要被杀来供人烹食后便通了神一般不吃食,眼见着屠期将近,李屠户着急了,按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非得赔了不可,左思右想,李屠户决定提前下手。
当然,杀牛之前,李屠户按照喜欢准备先来那一刀,宰牛的那夜晚,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牛说话了。
原来此牛非彼牛,这是一头自学成才悟出了道行的牛,或许是生不逢时,这位牛兄刚刚有那么点觉悟,便被主人选中,卖给了李屠户,接下来,牛兄给了李屠户一个空头约定,扬言只要李屠户放过他,会在几年几年得到期满之后馈赠千金荣华。
按道理李屠户是应该答应的,无奈最近生意不好做,又赶上包租婆方女士涨房租,不交得搬走,眼下指着这头牛出菜。
正如那个美人鱼与渔夫的故事一样,话说的再好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反正你都到了我手里,权当是江湖救急,道行这个东西下辈子再休是了,饭碗都快丢了,李屠户自然以务实为本。
眼见着躲不过去,牛精又有祈求了,身可以杀,牛鞭不要割了吧,李屠户的回道是否定的,那东西你去了下边也用不上,还不如直接送给我来的实际些。
再后来,不要脸的李屠户下手了,牛兄没躲过去那一刀,李屠户也赔了,方女士的房租只还了一半,真是鸡飞蛋打,更水的还在后头,正如那句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样,怨气不消的牛鬼在七七四十九天后找上门来,而它口中所说落在李屠户家里的那件东西,是那根牛鞭。
这是个让人啼笑皆非的故事,后续反应是刘华筠失去一条手臂,安然闪了腰,李屠夫枉杀灵物,且手段残忍提交上清宫执刑司待审。这个…
一切都恢复了祥和,但始终有一个问题萦绕在安然的心头。
事情重新回到刚刚与牛怨缠斗时的情形。
安然冲进李屠户家,出手阻止了正要对刘华筠痛下杀手的牛怨,李屠户是出了名的急性子,牛怨刚一出手,这位老兄便当仁不让的选择了自裁,还没等牛怨动手,便吓破了胆,主动咽了气。
牛怨不是安然生平所见最恐怖的对手,却是最厉害的角色。
一阵法诀指印下去,这位老兄不但没求饶,反而变得怨气更胜。
安然被腰伤所累,无法发挥全力,牛怨气势汹汹,一阵牛吼直逼刘华筠而来,眼见着要无力回天,一阵清脆悦耳的牧笛响起,牛怨顿时止住,犹如老僧入定般停住。
安然看准时机将刘华筠拦腰扛了出去,刚刚将比死猪还重的刘华筠,安然仆一转首,望见了一个身影瘦小的身影。
见到这个人,安然不禁一怔,那个娇弱憔悴的小小身影,不是刚到这里那天在十楼遇到的那个女孩儿吗?
“是你?”
女孩儿看到安然,不禁莞尔一笑,道:“那天多谢你救了我,珺儿这一次是来报恩的!”
“你……”安然错愕不经。
小女孩儿焦急的道:“里边还有一个怪物呢,牧笛一听它要发狂了!”
安然拖着老腰再次冲进屋去,正撞牛怨,此情此景,安然来不及多想,腾空一脚将牛怨踢了回去,再看脚下,鞋尖已然不见。
牛怨哀嚎着再次扑来,安然扶摇一转,一道灵光自指尖飞出,将牛怨割在了屋中,手捻剑指,沉声吟诵道:“道君灵光伏威现,冤孽至此应消散!生者入清平,罾灵去仙班,命中须有此难,勿怪凡尘人烟!金指印,怨气泯,抛却执念与吾来!急急如律令!”
化怨诀尽处,牛怨浑身的怨气犹如薄雾般四散开来,不多时便消失殆尽,安然见状赶忙取出一只小瓷瓶,将牛怨的精元引入瓶中,随即缓缓扣上符菉。
一切平定之后,安然赶忙走出了房门,本想当年和那个小姑娘道一声谢,却发现空荡荡的楼道里早已空无一物。
想及至此,安然好奇的问:“方姐,这里有一个叫做珺儿的姑娘吗?”
方秀茹刚刚坐下,一听这话,不由得黯然神伤,沉吟片刻道:“那丫头啊,好久没见到她了,也怪我这个姑姑当的不称职,让她沾染上了那些东西!”
安然见方秀茹的反应,便也没有多问。
倒是方女士回过味儿来一脸惊奇的问:“你见过她?”
“哦,有过一面之缘!”
方秀茹悠悠的道:“她住在隔壁的阴楼,十楼上,眼见着要转寒了,那孩子还是一身单衣,我本想去给她送些御寒的衣物,可是那里……”
“方姐,要不我帮你送过去吧!”安然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