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辰抬手揉着太阳穴,习惯性的抬眼看了看后视镜,然后他的右手便停住了动作。
车里很黑,后车的灯光没法穿透这辆车特制的后风挡玻璃,对面也没有车开过来,所以司马辰在后视镜里看到的只是一片漆黑。
但是他很清晰的感受到一股十足的寒意从车后方透过椅背渗了过来,直刺心脾,车里的温度居然开始下降。
不是感觉,是真的在下降,车前的大屏幕上显示车内温度的那个数字从27开始下降,几乎在瞬间就成了24,干脆利落。
后视镜照出的那片黑暗里似乎隐藏了无数风雪。
风是北风,雪是大雪,风雪之下,杀意凛冽。
对面车道上开过来一辆大货车,明晃晃的灯光照了进来,照亮了司马辰伸向腰畔佩枪的左手,也照亮了后排。
司马辰在后视镜上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以及一抹神经质而又意味难明的冷笑。
会车时间很短,就在那张脸即将再次消失在黑暗中的时候,司马辰动了。
左手拔枪,右手拨开了后排的灯光开关,就在他枪口对准唐子阳的前一刻,唐子阳抬脚直接踹到了副驾驶座椅的椅背上,同时双手闪电般按在了坐在自己两边全服武装的大兵的头盔上,狠狠的将他们的头撞向了侧窗的玻璃。
头盔撞在坚硬的防弹玻璃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两个大兵应声昏倒,唐子阳顺势夺过了左手边大兵的步枪。副驾驶座椅下的金属连接装置像纸糊的一样被扯碎,整个座椅生生被掀了起来,司马辰手枪还没有对准后排的唐子阳,便连人带座椅砸在了手套箱上面。
整个过程几乎就在瞬间发生,司马辰甚至没有看清楚唐子阳的动作。
就在司机刚刚反应过来的时候,冰冷的枪管已经顶到了他的后脑上。
“好好开车。”唐子阳说道。
“你最好别动,不然我真的会弄死你。”这句话是说给司马辰听的,尽管他鼻梁尽碎满脸是血,以一种非常狼狈的姿势被压在座椅下面,但左手依然牢牢的握着手枪想要对准唐子阳。
“你这是在犯罪!”司马辰强忍着剧痛说道,语气有些激动。
“犯罪?看看我,你有脸说这两个字?”唐子阳淡淡说道。
“想清楚一点,你逃不掉的。”司马辰说道。
“还真是毁人不倦。”唐子阳忽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你那个长官在听,正好,我就是想让你们都听见。”
“我不知道你们这次火急火燎的把我抓过来就开始动刀子是出于什么原因,我这种人确实对你们有价值,但是也不至于像你们这次这样吃相这么难看,即便是赶上这种敏感时期,我也不觉得一个不太容易死的人会和大爆炸扯上什么关系。”
“所以,我很失望,我很难受,我很害怕,而且我现在很愤怒。因为我现在一副完好无损的样子出去也没法控诉你们的无耻行径。”唐子阳继续说道。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一直静默的无线电里传来了文振国的声音,语气平静,但依然能听出愤怒。
唐子阳依然不明白这些军官为什么敢采用这么激烈的措施来抓他,他像绝大部分这个国家的青年一样热爱着自己的军队,但这一次,他实在是想不通,难道这才是暴力机关真正的面目?
“我倒是很想问一下你们,你们以为自己在做什么?我是个普通公民,我享有这个国家赋予本国公民的一切合法权利,你们这是在践踏法律!”唐子阳说道。
无线电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你觉得你还是人吗?”
唐子阳愣了一下,在确认这句话不是骂人的那种性质之后,他又笑了起来。
“就算是条狗,也还有动物保护法案罩着,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还不如一条狗么?”唐子阳没等文振国回应便对着无线电台扣下了扳机。
后面车上的文振国听着只剩下呲啦声的无线电耳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盯着前面还在正常行驶的黑色汽车,眼里出现一抹决然。
“逼停目标车辆,不能让他跑了!”转换了频道之后,他对车队其余作战人员下达了命令。
就在车队前后车准备上前逼停中间的黑车的时候,中间黑车打起乐双跳,竟然开始减速靠向了路边,不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唐子阳隔着窗户看着靠过来的端着步枪的军人实在是觉得很荒谬,一天之前自己还是个普通的穷学生,现在居然变成了军队抓捕的目标。
身体在刚才一番动作之后虚弱感越来越明显,他也不想玩什么绑架人质驾车遁走的戏码,他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军人,又看着满脸是血的司马辰说道:“待会儿转告你的长官,这笔账,我迟早会找他要回来的。”
唐子阳的右脚依然稳稳的踩在已经被他踹变形的椅背上,所以司马辰依然被压在座椅下面动弹不得。
“跑不掉的,不要再挣扎了。你现在需要的是治疗,按你现在的状态,即便是能逃跑又能怎么样呢?你还是会被找到,甚至有可能会波及到你身边的人。”尽管姿势非常难受非常屈辱,但是司马辰的语气再一次回到那副八风不动平静如水的样子。
“跑不跑得掉试一试才知道,你最好祈祷我不要活下来。”唐子阳脸上的面色现在已经苍白的如同纸一般,看起来异常恐怖。
“而且我独身一身,连朋友都没几个,你觉得我需要担心谁?”唐子阳说道。
“他们知道她”司马辰说道。
唐子阳嘴角勾起了一个很奇怪的微笑:“那又怎么样?不过说实话我倒是很希望你们能去找她麻烦。”
司马辰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还真是不怎么会负责任。”
唐子阳扔掉手上的步枪说道:“那我就很负责任的奉劝你一句,你们最好不要去招惹她,到时候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们。”
说完这句话,唐子阳移开了踩在椅背上的右脚,一脚踹向靠右侧的车门。
十几支战术手电照射下的黑车异常平静,文振国看到驾驶座上的大兵正举着双手满头冷汗直流,就在快要完成合围的时候,黑色的车身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晃动了一下。
一扇厚重的车门飞了出去,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黑影,正是跃出车外落向高速围栏外的唐子阳。
外侧七八个战士手中的步枪几乎在同时开火,文振国则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跃出车外的唐子阳并没有像文振国设想的一样掉落在围栏外,而是掉了下去。
他们现在正在一个涵洞的上方,金城市毕竟处在高原地区,这里已经快到郊区,路基下的涵洞更是比比皆是,而他们所处的这个是落差最大的一个,几乎已经是一座桥了。
近十米的落差,唐子阳就这么跳了下去,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