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流水般缠绕在麻妙琳颈间的黑发,覆盖着她的侧脸,使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隐约露出的白皙的下巴尖,在慢慢地翕动着,漆黑的眸子深深凝视着我们,她随即发出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不要拒绝它!”
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见有几只蝎子从她的身体里爬了出来。
真是个货真价实的蛇蝎美人,我甚至都不知道那些毒物是从她身体的哪一个部位突然冒出来的!
但我却不敢冒然去揣测,因为那几只蝎子已经顺着地面飞快地窜上了我的胳膊。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毒物,我还是有些畏惧的,身体更是无法控制地往后一缩。
“不要拒绝它!”
麻妙琳再次提醒道,她的眼神很真诚。
这样的眼神也使我的心稍稍放松了,而那拳头大的蝎子,这时扬起了长长的锋利无比的尾刺,猛地戳进了我的皮肤。
不知为何,力量一时如泉水般涌出,感觉身体的痛楚也减轻了许多,消耗的法力也再次盈满了。
是否是肾上腺激素一类的东西?
这样想着,于是我撑着地面站起来,又一鼓作气地握着桃木剑杀了过去。
道明和尚高举着禅杖狠狠砸下,禅杖顶部的金属小环突然飞速旋转起来,变成了一个包裹着法力之刃的圆形刀刃。
女尸猝不及防,深白色的皮肤瞬间被刀刃割伤,流出了漆黑的鲜血。
好机会!这个瞬间。
我也趁机一剑刺在她的腹部。
女尸重重地摔在墙壁上,直接将那面厚实的房墙砸出了一个人行的大坑。
我听到一连串类似骨骼断裂的声音,接着那张令人感到恐惧的脸孔,发出了歇斯底里地惨叫,简直就像婴儿号哭一般,悲恸至极。
她竭力地想要爬起来,四肢咯咯咯响个不停,却始终无法挪动半步。
猛然间,麻妙琳如同离弦之箭在我眼前横穿而过。
砰!
下一秒,麻妙琳手中的匕首精准地插入了女尸的眉心,这一击似乎灌注了她全部的灵力,那女尸再也动不了了。
我将目光注视过去,黑发披散,四肢错位,眉心流淌出来的鲜血,将她的面容弄得异常狰狞,与白瓷一般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解决了?”
一股黑气急速地从女尸身体里扩散出去。
我顿时觉得身体软绵绵的,幸好有席丹过来扶住我。
旁边的工作人员还不敢靠那女尸太近,只能远远地问我们:“同志……这……这尸体该如何处理?”
我用天眼环顾四周,危险的气息已经消失了,至于女尸嘛,还是要按章程处理。
“做一个详细报告后就火化了吧!毕竟她也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我扯开衣服看了看胸前的胎记,虽然其形状还是模棱两可,但也已经成型了,看不出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到底封印了什么东西。我只能将困惑埋在心里,希望花冷月能快点苏醒,然后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我突然感到一股压倒性的灵压向我袭来,抬起头,却发现麻妙琳手里的匕首已经架到了我的脖子上,那把匕首此刻正滴着黑色的血液。
“麻小姐……你这是……”
我咬着牙与她正面直视,这个苗疆女对我持有敌意——不对,是杀意。
我耳畔传来了她冰冷的咬牙切齿的声音:“那个红色的印记是什么?”
席丹见形势不对,打起了圆场:“这位美女,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
席丹是我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麻妙琳一脚踹飞出去。
我大喊道:“席丹,你没事吧?”
“咳咳,没……没事,这个女人真是太蛮不讲理了!”
麻妙琳突然以冻人的视线瞄向他,吓得席丹大气也不敢再出了。
我心底猛地窜起一股强大的火气,用凌冽的眼神回视着她目不转睛的眼眸。
“麻小姐,你!”
麻妙琳不由分说地一把将我的衣服撕碎,然后埋着头用鼻子在我的胸口闻了闻。
我的脸色突然变得一片苍白,这是要逆推的节奏吗?
道明和尚的禅杖注入佛力之后将麻妙琳地手臂弹开了:“够了,麻施主,小僧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麻妙琳恶狠狠地盯着他,声音提高了一个分调:“他体内明明就有别的东西,那个红色的印记吸收了月之精华,我眼睁睁地看着它被这小子吞噬掉了。”
麻妙琳又转头盯着我:“你难道不解释一下吗?”
一滴冷汗顺着我的额头流了下来:“我……我也不知道啊。”
“阿弥陀佛,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凡所有相,皆为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小和尚,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们佛祖还管不到我的头上。”麻妙琳用从我身上撕下来的破衣服的布料将她的匕首擦干净了,接着又附嘴在我耳边,声音格外刺耳:“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我想想还是一阵后怕,若是这女人当时狠下心来往我脖子上一抹,我这小命可就不保了,看来要时刻提防着她啊。
这是几个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同志,记录已经做好了,就这样火化吗?”
我问道:“平常是怎么处理的?”
一个女工作者回答道:“完美她最后的容颜,修补她的伤口,让她走得放心。”
我想了想,这个女人的死,或多或少跟我有些关系,毕竟死者为大嘛,能尽我的一份力量,就尽一份力量。
“好吧,就这样弄吧!”
席丹诧异道:“子建,这女鬼差点杀死你,你还对她这么好?”
我出神的望着那女尸,感慨道:“有些事情,你不懂的!”
在我们谈话的时候,几个工作人员便忙碌起来了。
化过妆后,静静躺着的她的确很美丽。
但此时人们只会注意到她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却不会再去欣赏她的美丽。
因为再怎么鲜艳她冰冷的遗体,她也毫无知觉,安静沉默地像一波湖水。
生如鸿毛,死如尘埃。
走的时候和来的时候一样纯净,凤凰涅槃之后是永生,可烈火之于她,曾经再强大的,不过是这些倔强的骨头罢了。
绝望孤寂的骷髅头,在烈火中凝望着我,燃烧的手骨附在炉壁上,仿佛想要逃离这灼烧的世界。
悲哀在于,她无法决定自己的死亡方式。
“同志,烧了这么久,怎么还是烧不烂。”
“有那么一口气憋在心里呼不出来,她感到很不安宁。”
道明和尚眼睛微闭,拨动手上的念珠,口中念念有词:“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似乎有一束佛光自西方而来,接引她往生极乐。
但一切只是假象罢了,她哪还有什么亡魂,烈火中的骨头瞬间化成了尘埃。
那口气,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