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来的变故让冰室疑惑不解，上古情景还在变幻。九黎之尊的蚩尤临死时许下的诅咒随着红枫飘散整片大地，可怕的瘟疫也随之蔓延。刚经过残酷战争的人们又陷入绝望中。就连神祇鬼魅都没能幸免于难。

奉命捉拿蚩尤的应龙亦感染瘟疫，靠着强大的神力最终九死一生熬了过来。

只是等待他的却是天帝冰冷的斥责与降罪。

“应龙，你抗命擅自诛杀蚩尤，激起他最后邪念，这肆虐瘟疫亦有你的过错！虽有杀敌之功，却难抵万千黎民之苦，遂从即日起永逐出天庭，不得重返！”

“这不公平！不公平！”

满面创伤的应龙振臂高呼，然而大局已定，他被天抛弃了。

巫真冷冷一笑，眼瞳里映照着应龙颓丧的身影。他突然出手，挥动薄刃长刀划下完美的银弧线，将应龙的身影劈成两半。

“愚蠢。”他唇微动，吐出薄凉的词。

天空的冰室已经从疑惑当中回过神来，即便这不是他所安排的，但也不妨碍他看戏。妖僧见巫真一刀劈倒应龙身影，不禁笑问：“何为愚蠢啊？”

巫真冷瞥他一眼，不答，直接动手。他一转锋刃，脚尖轻点，纵身而起，挥刀斜劈向冰室的面容。

刀尖分开层层雨云，冰室的脸像浓雾般散开，飘转到巫真身后再次凝聚。他伸手戳了戳巫真的背，依然笑道：“何有为自信？”

他话音刚落，一道银光落刃直接劈断他手腕。冰室微微惊讶，虽说这只是变幻的身躯，可他万没想到巫真居然这么有攻击力。

巫真横转刀锋，寒光锃亮的刃面上映照出他凛冽双眸。

“你猜。”

下个瞬间，他一挺手中长刀冲向冰室，将那张始终诡笑的脸搅成片片碎雾。如此嚣张的言辞却是从冷漠如冰的巫真嘴中说出，似乎少了桀骜不驯的范儿，却又让人十分笃定他绝对做得到。

浓雾凝聚的冰室自天际俯冲下来，恢复真人身高，竟然是抛弃了幻象躯体。巫真也不废话，迅速冲上去挥刀横斩。冰室手一扬，数圈鲜红念珠绕上巫真刀刃，两相对峙起来。

“领死。”巫真沉声道。双手持刀猛力一转，竟然将缠绕住的念珠打散。鲜红珠子如血崩散，空隙间，冰室错愕的神情还没来得及收起，巫真的又一刀已经逼近眼前。

冰室节节后退，巫真步步紧逼。

周遭环境随着他们打斗而变形扭曲，摇摇欲坠，冰室并不想与他硬拼，左躲右闪，以柔化刚才勉强应对。但巫真却铁了心要与他对战，道道寒光劈头带脸网向冰室全身。

他刀法凛冽狠辣，与他的人全然不同。

冰室渐渐处了下风。一错步间，被巫真逮住空隙，银刃飞旋，正削在冰室锁骨上。

妖僧顿时面露痛苦，捂着伤口迅速后退。与此同时，周遭纷纷凋零，露出密道真容。

“师父！”

重璃几人快步迎上前。巫真冲他们微微颌首，示意无事。

“哈哈哈哈！妙哉妙哉！贫僧心服口服！”一声畅快淋漓的笑，恢复常人身高的冰室走过来。他左肩颈间横了道伤，皮肉翻卷，却不见一滴血。

“你到底什么人？”重璃沉声质问。

“贫僧冰室，忉利山云游禅师。”

“哥，跟他废什么话！”琚龙还记恨着那因果轮回境，想冲上去痛扁冰室一顿。后者又是一通笑，看着琚龙直摇头：“这位施主，贫僧劝你不修来世，至少也修修今生，说不定上天体恤你用情之苦。”

琚龙气得咬牙，快步上前冲着冰室就挥了一拳。

冰室也没躲，被这拳打得脸歪向一边。可奇怪的是，冰室并没恼，反而咧嘴一笑。他脸颊微微泛肿，看得出琚龙这拳力气不小。

众人面面相觑，这妖僧看起来跟最初那副奸佞狂傲样可不太一样。

“阿弥陀佛。”冰室双手一合十，笑了：“施主们不必着急，贫僧答应要告诉你们线索，不会食言。至于贫僧为人，这不重要。”

冰室说着抬头望向顶上影影灼灼的光影，异色双瞳亮起淡淡的光。

“这里是座坟场，也是个实验室。”他说着随意地席地而坐。见其他人都瞧着他，便一挥袖招呼：“贫僧要说好久呢，别客气，随便坐吧。”

“……”

众人在无言中席地而坐。

冰室沉默了下，继续说道：“不知各位是否知道北宗？”

重璃皱了下眉：“现世有名的道家大宗？总坛设在青昆山。”

“没错，北宗威信极大，门徒弟子无数，自然分舵旁宗亦不少。其中有一支名为‘三生’，最早是研究炼丹之术。北宗丹术都是强身健体，增益修炼的辅助，但三生研究着就走上了偏路，研究起长生不老。人贪心一起就很难扼住，三生从最初的正常研究转向邪魔外道，任何偏门只要与长生不老有关，都不惜代价要得到。贫僧举个例子，想来施主们一定很有感受。”

“三生展开过一项研究，就是复活古早的神血遗脉，他们相中的就是龙肝凤髓。”

“啊！”燕和铃轻呼一声，那不就是……

冰室看她一眼，笑了笑：“贫僧感受得到，这位女施主身上有不同的气息，应该是凤髓。这么说你就是当初从三生逃出来的燕家夫妇的女儿咯。”

“你认识我父母吗？”燕和铃问道。

“很遗憾，贫僧只是有所风闻而已。”冰室摇了摇头：“据说燕家夫妇是唯一将龙肝凤髓成功诞下的。在他们逃走之后，三生不懈余力地压榨那些半成品，反复在他们身上实验再生与复原的能力，那些人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置身在无菌容器里，靠着维生素与营养液生存。他们浑身扎满抽血管，随时准备抽取鲜血。”

冰室平静的话语说出的却是段残忍血腥的过往，听得燕和铃直皱眉。比起害怕更觉得愤怒，这些人太可恶了！

“这些半成品通常会先养到五岁才开始抽血工作，通常也就只能活五年左右。死的时候反而还没五岁时大，全身没有一处完整皮肤。”冰室顿了下，他虽然语气平静，眼底却闪着微微怒气。

“这项实验持续了多久，贫僧并不清楚。但最终因为再也制造不出成功的龙肝凤髓，而对那些半成品的研究又迟迟没有进展，三生便决定放弃这项实验。据说当他们清理据点撤离的时候，一车一车的尸体堆起来，烧了足足有一个多星期。这期间大火一直都没熄过。附近村民有想过去看看的，百米之内就听千人恸哭，万鬼同悲，凄凄惶惶映着大火，吓得村民们再也不敢过去。”

密道内一时间寂静无声，燕和铃攥紧拳头，咬着嘴唇，眼眶直发烫。重璃瞧见她这幅难过模样，伸手将她揽到自己怀里。

“若是难过就不要听了。”

“不，我要听。”燕和铃深吸一口气：“他们死得已经够惨了，我这点难过算什么。”

重璃知道阻止也没用，只是搂着她给予她最大的温暖与依靠。

“那他们就这样放弃了吗？”她问道。

冰室勾起丝讥讽的笑：“怎么可能？那只是他们众多项目中的一个。而这里则是他们另外一个目标，那就是长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