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气氛有些凝固。

杀掉了那个跑出来的异种之后，天色就恢复成了正常的下午，几人沉默着吃完了饭，便继续上了车向着江海市前进。

白池不说话，安瑶也不太敢开口和少年搭话，坐在后面的两个人也是安静的看着窗外，即使是徐风似乎也没什么说话聊天的兴致。

看着不断从车窗边掠过的干枯树木，一直望着窗外的徐风转过头来，看了眼仍在发呆的柴源，随意的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没有期待过柴源回答，本身两人就不太对付，这种隐秘的事情，徐风也不觉得对方会告诉自己，只是一瞬间看着柴源的表情，忍不住如此问了一句而已。

然而柴源却是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竟是开口回答了，“看到了我弟弟。”很简短的一句回答，让徐风有些意外的笑了一下。

“是吗，弟弟啊，有家人的感觉，肯定很好吧。”柴源没有插话，徐风也不希望有人插话，前面两个人自顾自的看着前方，没有看向后视镜，旁边的小矮子也没有靠近自己，所以徐风便可以继续若无其事的说下去。

“我呢，长大了以后，家里人就突然告诉我，我是捡来的。还拿了一大堆的鉴定表来告诉我，他们没有骗我。”很久前的事情，说起来也已经没了什么感情，“其实我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血缘关系，对于什么亲身父母也根本懒得去找。”

“我只知道，我的老爸老妈是那两位把我养大的，感情这种东西和什么血缘关系根本就没关系对不对？不过他们两个不要我了，看我有了工作，能养活自己了，就不肯让我回家了。”一手支撑着下巴，语气中有些哀怨，“我一直以为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才把我赶出去的。”

“他们的孩子，那个时候好像是在上大学吧？就算是他们把我赶出来，我觉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也不能你们说算就算了，然后也就经常寄些钱回去，不过每次都被退回来。偶尔也会去看看他们，不过基本都是吃闭门羹啦，根本不给我开门。”

“后来有一次，寄了两次的钱他们都没有还回来，我还以为他们终于肯让我回去看看了。那天就买了一大堆东西去看他们，去了后发现他们人都不在家，我就在门口等，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坐在门口等了一个晚上。”

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柴源继续说道：“后来附近一个邻居看到了，就过来告诉我，这家人出了事情，老爸老妈他们都被杀掉啦，他们的孩子，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一个女孩儿，在学校染上了吸毒，借了好大一笔钱。”

前面的两人仍是没有注意这边，柴源也专注的望着窗外，没有人理会他。但这样子最好，没有人会看见他现在的表情有多难看，“你们也知道啊，吸毒那种事情，乱七八糟的，牵扯的也是一帮子麻烦的家伙。老爸老妈当初知道这件事后，就商量着把我赶出家里了。”

“听我那个妹妹说，老爸老妈他们好不容易才看我的工作步上正轨，不想也毁掉我的生活，就搬出小时候的事情把我赶出家里了。然后呢，我的父母，在努力想办法偿还妹妹欠的债的时候，被我那个妹妹偷偷下了药。”

柴源握着的右手微微一动，目光掠过了徐风的脸上，面无表情的，看不出有什么想法。“我那个妹妹她早就被别人用毒品调教成一只狗了，卖毒品的那人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去找她的时候，已经看不出有什么人形了。”

“后来呢，我就把妹妹救了出来。本来是想让她自生自灭的，但是我毕竟欠了父母那么多还没来得及还，那个妹妹是他们亲身骨肉，就算是害得他们自杀身亡，也是他们的亲身骨肉。总归是有感情的，我就替他们照顾了一下妹妹。”

“脸部毁容，认知障碍，有毒瘾，还有间歇性的精神病，甚至失去了生育能力。那样的女孩儿我不觉得的有什么男孩儿会对她负责，我就想着要么干脆的杀了她，要么就照顾她一辈子。一开始选择了第一个选项，结果后来没舍得动手。”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毕竟她长的和老爸老妈他们很像，总觉得要是把她给杀了的话，就好像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东西能证明自己和老爸老妈他们有关系了一样。也可能是我太矫情了，心太软了。”

柴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每次毒瘾发作是最麻烦的，一开始是绑着，但吵得太麻烦了，就干脆把她打晕。后来觉得这种办法太危险，就买了些安眠药，镇定剂之类的。每次晚上不敢睡得太死，好几次半夜发精神病，差点把我砍死。”

“想我这种好男人，自然是有人情不自禁的爱上我。当初上班的公司就有个女孩儿沉迷在我的魅力之中不能自拔。要不是为了老爸老妈，我早就成家，孩子应该也有你这么大了。”

说着徐风对着柴源比划了一下，对于到最后开起玩笑的徐风，柴源产生了一些不适应，好一会让见徐风不开口，忍不住问道：“最后呢？最后怎么回事？”

“啊？这还要问吗，当然是灾难爆发了。”说出来之后，似乎就有些开怀，徐风笑道，“我因为买那些安眠药，镇定剂被警察发现了，然后就被抓到了监狱了，妹妹也被扔到了精神病院里。法院判我死缓，结果还没来得及进牢房灾难就爆发了。”

“你救妹妹的时候杀人了？”

“杀了一个，不过当时在夜总会混乱不堪的，那个尸体我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后来在抓捕我的警察里，有个对我很好的大叔，说那人是某个黑帮的小头领，黑帮那边压了很久，最后还是死者的家里报了警，大叔说我很幸运先被警察找到了。”

“可惜灾难爆发的时候，警察也好，黑社会也好，全都变成那个玩意了，至于我那个妹妹，变不变成丧尸脸都一样吓人，总之最后都死了。一直以来我还以为是上天为了拯救我，才降下了灾难，不过最后只剩我一个人，怎么看都像是惩罚啊。”

柴源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的意思是，你看到了你妹妹那张没有变成丧尸就能吓死人的脸感动的哭了？还是直接吓哭了？”

“说的不要那么直白啊。”笑容微微一敛，徐风脸色低沉了一些，“我只是看到了我以前喜欢的女孩而已，当时为了不连累人家就分手了，结果再见面就只剩一具尸体了。”

“你们一家人，都是一个样子啊。”

看到柴源像是嘲笑，又像是怜悯的表情，徐风顿时有些不爽道：“那你呢？你不也是看到了你妹妹走不动了路了吗？”

说了这么久，结果只有最后一句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看到幻象后流泪，徐风自己也感觉有些羞耻，顿时想要鼓动柴源谈谈自己的事情。

柴源自是冷傲的鄙视着徐风，淡淡道：“我没你那么多事情，我家里很幸福，非常幸福。有一个哥哥，有一个妹妹，家里很吵，也很热闹。家里的感情很好，非常好。然后他们都变成丧尸了。就是这个样子，没了。”

徐风愣了愣，打量着柴源，有些同情的说道：“那你可比我惨多了，不过你这家伙为什么会看到你妹妹的幻象？你没有成家吗？老婆孩子之类的应该会有的吧？”

“没有呢，我只是一个啃老族而已，很少出去工作，而且也很讨厌网络，不会认识什么女人，也就谈不上结婚了。最后灾难爆发的时候，哥哥在外面，我的父母为了保护我和妹妹先走了一步。”

“最后，因为我的怯懦，导致了我妹妹在我发现能力之前被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