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毓雪连头都没有回,就听着来人的腿步声,一抬手,袖间就催出了三根银针,在内力的推动下,对着欧阳寻喷薄而去。
欧阳寻不是躲不开,但他根本就没有想去躲,硬生生的以自己的身体受下了。
这三根银针都打在心脏的周围,穿透身体,带出了三串血线。
欧阳寻当即就是一跪。
“心口绞痛的滋味如何?”天毓雪问他,“你可知她现在的痛远比你疼上百倍。”
欧阳寻面色痛苦,但还是跪着一步步挪到了弥佳的白玉寒冰床前。
他想去摸了摸床上躺着的人,却被天毓雪又拿一根银针,将他伸出的手,死死的钉透在了床边。
“别碰她!”
还算清醒的弥佳也没有出言阻止,这些人护短的性格她很清楚,她现在要是敢求情,估计天毓雪他们更不会放过他。
而以欧阳寻的性格,心中有愧,无论怎么折腾,他都会受下。
“两个月之后的比武,我的功力还能恢复吗?”弥佳换了个话题问天毓雪。
“你现在还有命关心这个?”
“你知道,若让姑姑知道……”
比武的日子是她定的,若在那时她无力出战,无法给玖月兮的母亲报仇的话,就会有悖在那位姑姑面前立下的誓言。
“你还觉得姑姑可能会不知道吗?”
说话的是楚风轻。
她的后面还跟着花残焰和云破月。
“全来了啊。”弥佳苦笑。
“姑姑对你没杀了那两个小崽子已经很不满意了,现在你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你真当姑姑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我把毒压下去之后,就会亲自去拜见她老人家。”
“能压得下去吗?”楚风轻也是紧张地问天毓雪。
“若不是灵隐真人让她在那寒池里待了些日子,这次怕是真的没救了。”天毓雪对楚风轻他们倒是说了实话。
手还被钉在白玉寒冰床上的欧阳寻听了这话,也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就没有什么法子能把她体内的毒完全清出来吗?”云破月以拳击掌。
这个问题不知多少人问过天毓雪多少次,但每每看着自己妹妹受这份罪,又是忍不住再问上一回。
“其实也不是没有。”天毓雪狭长的凤眼,扫了一眼被他钉在寒床上的男人。
“什么法子?”其他几个人异口同声。
欧阳寻也满怀期待的看向了天毓雪。
“这事,我看还是让姑姑告诉她吧。”天毓雪却不肯说出来,“三天之后,我就能把她体内的毒再次压住。”
虽然知道再熬三天,她就能摆脱这种痛苦,但是对于天毓雪这种故弄玄虚的说法,弥佳还是很不感冒。
有法子直说不就行了,用不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
不过三天时间倒也不长,欧阳寻全天守在这寒床边上,怎么赶都赶不走,弥佳真是后悔自己折腾的那一桶热水,怕是给他化去的寒气还没有这三天又染上的多些。
而天毓雪果然也不愧为神医,他断的症,绝无差错,三天之后,弥佳已感无恙。
“我要去见姑姑,你在这里等吧。”弥佳吩咐欧阳寻。
“让他跟你一起去。”收了银针的天毓雪,很是莫名其妙地说。
“为什么?”弥佳皱眉,“姑姑已经多长时间不见外人了。”
“你为什么再会毒发,我已经跟姑姑说了,姑姑想见见他。”
弥佳略带犹豫的看向天毓雪,似乎在问,不带行吗?
欧阳寻却已经把药送到了弥佳的嘴边,我陪你去,他在她手上写下。
弥佳张嘴把苦药一饮而下,皱一张小脸说:“去吧去吧。”
欧阳寻还以为弥佳口中的姑姑应该住在更为高冷孤寂的地方,却没有想到,她竟是带着他往九绝山的山下走去。
等来到山中一个普通的农家前,隔着爬满植物的篱笆,竟是见一位风姿绰约的妇人在院中织布,而她养的猫,懒洋洋的在她身边晒太阳。
欧阳寻完全没想到,魔教教主的姑姑竟是这么一位普通妇人。
“姑姑能看透许多俗事,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为我娘报仇。”弥佳在门口为欧阳寻解释一句,便推开了院门,“进去吧。”
走近妇人,弥佳站在她身前,乖巧而又恭敬的叫了一句:“姑姑。”
妇人这才放下手中织布的棱子,抬眼看了看他们,道一声“来了。”
“见过姑姑。”欧阳寻也随着弥佳叫,只是和那妇人的眼睛对上,欧阳寻差一点就要错开眼眸,完全不同于她织布时的专注,这妇人看人时的眼神沉重而沧桑,还有一种能把人剖开的锐利。
四目相对,姑姑也没有对欧阳寻说什么,转身就进了屋子,弥佳跟上,欧阳紧随其后。
弥佳去地方是一间内室,设有灵堂。
欧阳寻抬头看了一眼供奉牌位上写的字。
“供奉郡主玖清晖之灵位”
未在魔教之中看到的,前任魔教教主,也就是玖月兮母亲的灵位竟是放在这里。
“给你母亲上柱香吧。”姑姑把点着的香递到弥佳手上。
弥佳接了过来,恭敬的对着玖清晖的灵位拜了三拜,才把香置入香炉。
而她又在灵堂前跪了下来。
“你可还记得要为母报仇?”
不再是和颜悦色,姑姑站在弥佳的身后厉声问她,而伴着问话而来的就是她手中的一记藤鞭。
“月兮记得。”弥佳单薄的背脊在那藤鞭之下抽搐了一下,回答的声音却是格外清晰。
欧阳寻完全没想到这位姑姑会直接打她,当即抓住了那只又要挥鞭的手。
姑姑瞪向欧阳寻,察觉到异样的弥佳也霍然回头。
“放手,不许对姑姑不敬。”弥佳斥责道。
其实对于这个世界,弥佳也超郁闷,挨打受伤就像家常便饭一样,不是她,就是别人,偏偏还都是有些特别的理由无法反抗的。
但欧阳寻根本不放,反而和这位姑姑对峙起来。
“你要替她吗?”姑姑却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年轻的男子问了一句。
伴着弥佳的那句“不用”,欧阳寻毫不犹豫地点了头,主动跪在了弥佳身边的另一个蒲团之上。
姑姑的每一鞭子挥下还是伴着一个问题。
但这已经不是在问弥佳。
“我愿意放弃一切和她在一起?”
欧阳寻点头。
“哪怕她身中剧毒根本无法生育。”
欧阳寻依旧点头,而弥佳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姑姑,这已经不是剧本里能知道的事情。
“你可愿以缩短寿命的法子分担她体内的毒?”
姑姑又问,鞭子的声音,会在她问题间隙抽响,而欧阳寻还是义无顾的点头。
弥佳这才知道天毓雪为什么会让他一起来,原来竟是这样,自己姑姑要见的本来就是他而已。
“姑姑,求你,别再问了。”
不是别打了,而是别问了,后面的两个问题玖月兮自己根本都不知道,她从母亲那里带着的毒不仅会剥夺她做女人的权利,更会让为她解毒的人缩短寿命,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让他在你娘面前起誓,绝不会像你爹一样忘恩负义,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姑姑他还不能说话。”弥佳为欧阳寻找借口。
“誓在心中,这和能不能说话有什么关系。”
姑姑白了弥佳一眼,死盯着欧阳寻,而欧阳寻果真对着玖清晖的灵位做出了发誓的动作。
弥佳只能看到他嘴唇嚅动,却不知他说了些什么。
但是姑姑却极为满意的一笑,“既然这样,你虽不是我最中意的那个,但你们还是尽快圆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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