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繁华落幕,夜色降临,百鸟归巢,行人入梦。东城角一个漆黑的屋子里。
一个老者坐在椅子上,黑暗中,一双丹凤眼闪烁着紫意。忽然,屋顶垂落一缕黑光,比黑夜还黑。
“夜枭,不必藏头露尾,说吧,有什么事情?”
“刘侍郎,不,刘堂主,总堂有令,查实朱工部是否真正退隐!此外,关注此人第三子!”
老者一指椅子:“坐吧,你们夜杀堂为什么不直接查一下?什么事都找我们风闻堂,有些舍近求远吧!什么时候我们天魔宗这么没自信了?”
“刘堂主倒很自信。如果朱老头真归隐了,恐怕不是好事!朝中少了争斗,多没意思!听说那老朱头去办书院了,你没打算让你家老九去学学?”
老者忽然笑了:“怎么,想把我儿子也拉进天魔宗,别作梦了!见不得人的地方,可别再害我一家了!”
黑衣人往椅子上一靠:“这可不是总堂的意思,纯粹是我个人对你的劝告。咱们都一起共事好多年了,我明白说一句,这世间,最爽的事情就是无牵无绊,但你我都有子嗣,如何能不考虑?”
老者笑笑:“听你意思,你小儿子想去?要是这样,他俩一起去吧!老朱别的不说,为人和做学问那是一等一!”
黑衣人笑笑:“不仅是我们,听说宗主的孙女都动身了!反正这老头讲究有教无类,魔宗打着旗号去学习,他也得捏着鼻子收了!”
老者惊讶地嘴都合不上了:“宗主怎么想的?居然大张旗鼓?”
“宗主深谋远虑啊!如果用别的身份,一旦暴露,恐怕死了都没办法追究!”
二人互望了一下:“难道天魔宗要再现江湖?”
同样的情形在京都各个府邸里上演着。
皇城里,一个少年正坐在龙椅上,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他的下方,两个老头正在劝他。
“十三皇子,你下来,那不是你坐的地方!让你皇兄们看到,恐怕又惹大麻烦了!”
少年不屑一顾:“又没人说这位置一定是他们的,有什么不能坐?再说了,父皇让我在这儿禁闭,也没说呆在原地不动啊?”
看着他顽皮的笑容,两个老者只能苦着脸,找其他话题诱导他离开那里。
正在此时,外面一个少女跑了进来:“十三哥,父皇来了,还有十五弟!”
果然,一个五十出头的老者正阔步进来:“十三,怎么又坐我位置了,你大哥说好几次这事了!别让我瞎操心,如果你修炼到了八十级,这位置自然是你的!”
十三皇子朱彪也不反驳,蹦了下来:“父皇,大哥总说这是他的位置,上次我不服气,结果被他打了一顿!母后打了他好几下呢,他再也不敢欺负我了!”
少女娇笑:“那是他没看到你又坐了!大哥最近挺忙,听说东洋龙族派人在金沙江捣乱,他带异域府去谈判了!”
异域府,是唐明王朝专门处理神、仙、鬼、怪之事的地方,强者如林!而能调动他们的,只有皇帝、太子、内阁、六部尚书等,总共不会超过二十人!
下面两个老头轻轻地跪了一下,又站了起来:“皇帝杨延宣,皇子们已经大了,我们也老了,追不上管不住,你换人吧!”
皇帝杨延宣看着他俩:“不是追不上管不住,是你们不敢管吧!行了,你们俩也别在我面前晃悠,马上收拾东西,带着他们三个,去张县朱师傅那里报到!”
十三皇子一咧嘴:“父皇,你一脚把我踢那么远!”
杨延宣正好走到他近前,上去一脚:“我还想把你踢海里呢,所有儿子,就你最能捣乱!让张师傅好好替朕教训你!”
两个老头大喜:“明天就走?听说好多大臣家的孩子都出发了!这老朱也真是,一声不吭就跑回家归隐,现在又弄出这么大动静来!”
杨延宣笑了一下:“他干了二十年了,天下已平静,但风波未消,总不能让他一个人扛着天下吧!年轻人总要有上升渠道的!现在好了,他又肯为唐明帝国培养新人了!不知道上次天变时,受的内伤好没有呢?”
两个老者马上脸色阴黑下来。显然“天变”带给大家的记忆太深刻了!普通百姓或许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但做为大儒的他们,岂能不明白“天变”之危!
从腰间解下一枚印章:“带给他,虽然他实力卓绝,但难免一些宵小异族捣乱,用此镇压,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两个大臣惊恐万状:“皇上不可,这是万民印,您少了它,如何使得?”
“我还有巡天玺,哪个敢在京都挑衅我?当然了,要是出京城,我会派人取回来的!”
万民印,代表治下万民心愿。是皇帝随身至宝,有它在身,即便出了京都,百阶强者也无法击杀帝王。
这就是万民之心。如果民怨沸腾,此印就会大打折扣,皇帝就要小心了!至于巡天玺,代表皇帝是替上天治理天下,不能离开京都。有它在,整个京城固若金汤,万无一失。
可以说,皇帝只要不失去上天信任,不失去民众支持,不可能被替换和推翻。这就是历朝历代的铁律!幼帝登基,重臣无人敢于轻易谋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几人正说着,忽然感觉外面的天空异常黑暗,压抑得让人无法喘息。杨延宣有些颤抖起来,难道两个月前的“天变”还没完吗?
夜间在京都街道巡逻的士兵们都呆呆地看着头顶,一块如铁幕边的黑云直直地从天上向下压来。而一道道金色忽然从京都各个方向涌起,驱散那黑色云团。
足足半个时辰,弯月才重新出现在天空之中,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天象台里,几个老者脸上汗水涔涔,嘴角颤抖着。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陛下宣你们几个觐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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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正热,赤林河水滚滚东去,激荡着岸边的野花,不时拍落花上的野蜂,在水面挣扎几下,荡起几许涟漪,再没有任何声响,消失在了茫茫大地之上。
坐在河岸,黎宏看着一个个生灵的的挣扎求生,心中充满了悲天悯人之心。
思绪渐渐延伸,远方的树林,小路,加上飞在空中的魔鸟,一切都似乎更加清晰了。
这是心力吗?还是修仁成果?和天星师傅的神魂之力有何区别?
正想着,忽然感觉到一阵刺痛从心口传来。远方此时才响起一声尖利的啸音。这声音激荡着空气,将密林掀起一阵阵绿浪。几匹巨大的琉璃兽踏着水流,从上游奔腾而下。
几个少年欢笑着从兽身上跃下:“小孩,这里离张县多远了?朱工部大人的学院在哪儿?”
黎宏的身高这一个多月来窜高一些,但仍然显得矮小。刚刚过了七周岁生日,离八岁还有十一个月呢!怎么可能太高!
他白了对方一眼:“哪来的?连路都找不到,还上什么学?”
一个少年愣了一下:“小孩口气挺大啊!我们在森林中接到家族传讯而来,所以……”
另一个少女打扮的女孩一扭头:“问他白搭,我们自己找!”说着已经没了踪迹。
黎宏羡慕地看了一眼她座下的雷霆飞鹰,盯着少年:“向东一点就是,不过天空中禁止飞行!”
他的话音未落,前方忽然一声惨叫,几个少年连忙骑兽奔了过去。很快,他们也惨叫连连!
黎宏心中大笑,这可是自己提议让天星师傅设置的,取义为:文官下轿,武官下马!
都是来学习的,装什么装?一入此地,就要让他们明白,学院可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一律平等!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最开始到达的,都是附近府县学子,包括十里八乡的穷孩子们,凡是在十岁以上,十八岁以下,县学毕业,就可以来赤林书院学习!
至于入校吗,一律考试,早来早考,晚来晚考!不合格,一律回家!
考题就一道: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题目很大,能从多个角度论述,算是开放性试题。穷人孩子可以从自己熟悉的种地等入手,而郡县子弟就可以从治理天下角度入手。而武者呢,当然是保家卫国了!
反正,如果你没有以天下为己任的志向,对不起,不用来考!
天星道人此时早就没了影,一切都甩给了他,无论是收卷,发卷,包括接人待物!用天星道人的话讲:“不谋小事,何以谋天下!”
可怜的黎宏,使出浑身解数,终于迎进了一百人进校。有了他们,黎宏就轻松多了,把他们分成几组,然后各干各的,他则坐在河边悟道!
每天下午,他都要断木、伐火、激浪、裂石、融金,而做为最负责任的师傅,丁铁军几乎每天都盯着他。
其实,丁铁军不光是盯着他,包括已经到来的那二百多人,也一并遭了罪。反正黎宏做了多少,他们一点也不会少!
用丁铁军的话讲,一个八岁的孩子都不叫苦,你们差不多是人家二倍岁数,还叫唤什么!
黎宏成了大家眼睛中的标杆和肉刺,几十个平日里练习花拳绣腿的县府公子,总是试图挑战黎宏的位置,结果被黎宏打得几天下不来床。
要知道,他现在已经接近七阶水平,又见过血,狠辣程度远不是这些公子哥可比。
现在,他已经完全确立了在新生中的地位,毕竟他的身份到现在都没人能弄明白:打人白打,又负责安排事情,还一帮穷孩子手下,惹不起的府县公子哥干脆忍了!
黎宏摇摇晃晃回到了巨大的院子里,这是一个小练功场。按黎宏的想法,相当于一个操场而已!河对岸那个大的,才是男儿驰骋之地!
数千根木桩已经排布整齐,丁铁军正看着他:“还加二百?”
黎宏点头:“二百三百都行!”旁边的几十学子白脸马上变黑了!
黎宏现在已经可以一下午用手掌砍断二千根木桩,而其他人也要砍断同样数量,这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了!尤其是一些女孩,修炼的是阵法、道术和符咒等,修身之道基本没练过,面前这些木桩,对她们来说就是难以逾越的任务。
而一些武者们,对此不屑一顾,但他们脑袋也疼:
黎宏一天可以背下一本书,虽然朱工部很仁慈,武者们只需背下二页即可。那两页也是几百个字啊!对于从小就不爱看书的他们来说,简直难死了!
黎宏砍完木桩,刚要进入一间通红炎热的屋子,就见远方一面大旗忽然扬起,上千人马寂寂无声,却显得极为威严。
天星道人忽然从空间中走了出来:“小宏,马上去接待一下,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