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巡惊呆了。

他一次次地提醒自己，对面的那个人是夜王，夜王是敌人，敌人所说的话是不可信的，他只是在干扰自己的思绪扰乱自己的心神，这是心理攻势。

这是心理攻势！

这是心理攻势！

但陆巡所做的一切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努力都宣告失败，如果夜王说这些话的目的真是想打乱陆巡的思绪，那么他无疑达到了这个目的。陆巡心中所有的念头都被同一句话冲得七零八落，有那么几秒钟他甚至失去了思考能力，大脑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最后只有一句话留在他的脑海里。

那句话就是:“柠檬还活着。”

柠檬……还活着。

那姑娘还活着呐少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还有机会抓住她的手和她再次拥抱，你的悔恨你的悲伤你的失落你的痛苦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三无……真的还活着？”贝儿呆呆愣愣地坐在地板上。

“在这个问题上我没有必要欺骗你们，我也不屑于欺骗你们，救回那个小姑娘对你们而言或许意义重大，但在我看来，只是随手捡回了一只遭人遗弃的流浪猫。”白衣青年耸肩，“现在我恰巧碰到了流浪猫的主人，就随手把它送回去咯，权当作我们见面的见面礼，成人之美，小事一桩，就这么简单。”

“她在哪儿？”陆巡喃喃，他抬起头来望着屏幕上的夜王，“柠檬在哪儿？”

画面上的白衣青年没有说话，他忽然露出诡异的微笑，陆巡和贝儿都一怔，不详的预感从两人心底升起。

“我本来是想把她送给你的，但我现在改主意了。”夜王悠悠地说，“就这么干脆地送到你们手上是不是太无趣了？你们也认为这样太无聊了……对吧？要不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游……戏？”

“来玩一个勇者斗恶龙的小游戏，勇者要打败怪物和魔王救回公主，游戏规则是这样的:你们扮演国王和勇者，来打败我这个魔王和魔王的部下们。”液晶显示器上的画面逐渐消褪，夜王的声音还在，但画面已经转换了，光线骤然黯淡下来，满屏的雪花噪点，很显然这是某台摄像头拍下的画面。

画面中央蜷缩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儿，她昏迷不醒，没有穿衣服，漆黑的长发披散在白皙光滑的脊背上，柔软的手臂和小腿上没有狰狞的血管和鳞片，线条美好得令人浮想。

陆巡看不清她的脸，但他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那是谁。

夜王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把柠檬救了回来。但随着摄像头的移动，陆巡骤然惊怒起来，柠檬的身边闪烁着红光，密密麻麻的红光急促地闪烁。

炸弹！

那个疯子把柠檬和炸弹放在了一起！

“不过国王和勇者要注意，你们的时间有限，十分钟后……魔王的大杀器，也就是这些炸弹就会爆炸。”夜王的声音接着从扩音器里传出来，“勇者，小公主能不能活下来，就全看你的啦，如果你的速度够快，能在炸弹爆炸之前把小公主救出来，那么小公主就是你的了，你就能和公主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啦。”

“手术室后有一道电梯通向一楼，不过这道电梯只能乘坐一个人，而且只能使用一次，它是专门为勇者准备的通道。”夜王说，“勇者，你的时间不多了。”

最后摄像头的镜头拉近，在定时炸弹的表盘上给了一个特写，暗红色的倒计时:10:00。

“咔嚓”一声，信号切断，液晶显示器屏幕黑了下去，扬声器也哑了。

贝儿惊恐得浑身颤抖，眼前的这一切如此熟悉，勇者，魔王，公主，炸弹，倒计时……她又回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雨夜，耳边又是混乱的雨声和枪声，那天晚上夜王杀死了沐沐姐逼疯了赵高毁掉了半个学院……今天夜王这个疯子又故技重施了，他的台词和四年前甚至都一模一样。

又是这个该死的游戏，这个勇者斗恶龙的游戏！

夜王就是用这样的手段把一个又一个人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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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

十分钟！

他只有十分钟！

但该死的是他连柠檬究竟在哪儿都不知道啊！夜王那个混蛋只说柠檬在金茂大厦里，但金茂大厦有近百层高，上千个房间！

见鬼，他要怎么才能在十分钟之内从几千个房间里找到柠檬？

贝儿在陆巡屁股上踹了一脚，“还不快点上去！”

陆巡猛然惊醒，他不敢多耽搁，扑进了电梯直上一楼，这个时候他只能把贝儿丢在底下了，虽然很抱歉但这也是没办法，夜王只给了他十分钟时间，一秒钟陆巡都不敢浪费。

电梯门缓缓合上，贝儿站在外面招手，“把三无救出来，听到没有？把她救出来！”

没人知道贝儿能不能自己逃出来，手术室外头还盘踞着猫妖，而那个女孩手里只有一把狙击步枪，这台电梯是唯一从地下逃出去的通道，但贝儿二话不说就把陆巡踹了进去。

“老贾老贾老贾老贾！”陆巡在电梯里跳脚，一边大吼，“给我个办法啊给我个办法啊！我该怎么找到柠檬？我该怎么找到她啊啊啊啊啊！”

陆巡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但他是真的毫无办法，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老贾，金茂大厦一共有九十六层四百多米高，五百多间客房，这根本不是十分钟之内能搜索完毕的。陆巡满心的希望和绝望，希望是因为柠檬死而复生了，他有可能再次和柠檬重逢，但绝望是因为自己可能没法把她救出来，他将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

开什么玩笑？他还有那么多话没来得及说那么多事没来得及做啊，他要紧紧地攥住那只手，再也不让她跑掉，无论拦在眼前的是鸿沟还是天堑，他都将跨过去！

难道说重逢还没开始就要再次永诀么？欢喜还未发生就要变作悲伤？这难道就是陆巡的宿命？

这他妈是什么狗屎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