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鹏则拎着一壶热水返回玖号房间。
高鹏还向伙计要了一只卤鸭和一坛酒,闹腾了半天,肚子还真有点饿了,一边吃卤鸭喝酒,一边谈话,效果也会好一点。
看到高鹏拿着水壶、一坛酒和一只卤鸭,曹锟对高鹏的认识又进了一步,高鹏是有个很有头脑的人。
看到酒和卤鸭的黑鹰眼睛突然放出光来。
高鹏从柜子里面拿出三个碗,打开酒坛的盖子,将酒倒进碗里,然后将卤鸭撕成若干片,三个人坐在圆桌子旁慢慢品尝了起来。
曹锟和高鹏的身上有一股掩饰不住的江湖气,黑鹰就像是找到了久别重逢的知己。
距离感顿时烟消云散。
细心的高鹏还拿来三个茶杯和茶叶罐,泡了三杯浓茶。
黑鹰正口渴,他端起茶杯,刚喝了一口,就把水吐到了地板上,水是开水,当然很烫了。
没有办法,黑鹰只得大口喝了半碗酒。
酒下肚之后,黑鹰的思路更加畅通了。
隔壁的谭为仁已经做好了记录的准备。谭为仁坐在桌子上,玖号客房里面的说话声听得清清楚楚。
曹锟故意把音量提高了一些,而喝了酒的黑鹰说话的声音,只会往高处走。
“兄弟,先前,我们说到哪儿了?”黑鹰道。
黑鹰主动打开话匣子,他的态度比在土地庙积极主动了许多。
“柴文进,你先跟我们说说鲁掌柜和怀仁堂的事情——说说那批假药和霉变的药材的事情。”
“那谭家的生意做得太大了,俗话说的好,树大招风,先出屋檐的椽子先烂,一块大肥肉摆在那儿,闻到腥味的苍蝇都来了。”黑鹰道。
“柴文进,你跟我们说说,都有哪些苍蝇?”
“谭家的二少爷谭为义应该算一个,没有内鬼,引不来外贼。还有他那个贪得无厌的娘——谭老爷的三太太林蕴姗。”
“四只眼睛一直盯着谭府大当家的位子,可单凭他们母子俩,在谭家大院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所以,他们招来了一群狼,这群狼对谭家这块大肥肉早就垂涎三尺,只可惜无从下口,谭为义招他们来,正中其下怀。”
“他们都有谁?”
“首当其冲的是谭家的死对头马家。”
这是一个新情况,自始自终,谭家人都没有看到马家的身影,敢情是躲在了暗处。
马家人藏的果然很深。
“马家?”
“对,马家和谭家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在生意上,马家和谭家较量过多少回,每次,马家都以失败告终。”
“用马老爷的话说,这些年来,谭家把马家压的喘不过气来。”
“马清斋的儿子马啸天甚至还说过找人把谭老爷做掉的话,被他爹狠狠地训了一顿。”
“黑鹰,你不要只顾喝酒,快说。”高鹏道。
“马清斋说,对付谭家的办法由很多,邪的,千万不能来。杀了对手,还不能让对手的血粘在自己的身上。所有的主意都是马清斋出的。”
“马清斋还说,要想把谭家搞挎,就要帮为义少爷争到大当家的位子,而要帮谭为义争到大当家的位子,就必须借助官府的力量,还要舍得花银子,”
“后来,谭为义就把茅知县和章知府也拉了进来。”
“把茅、章二人拉上船,是翟温良的功劳,茅知县和章知府都是翟尚书的门生。”
“翟家在很多地方都有生意,翟家在歇马镇和青州、梧州和滕州的生意都是靠茅章等人暗中保护的。”
“那翟中廷父子也想把谭家的生意挤垮。至于谭为义的外公林老爷就更不用说了。”
“黑鹰,你把他们的底都交给了我们,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呢?”
“翟家,我是不能再回去了,我也无脸再回去了。”
“他们父子俩要是知道我把底全交给了你们,还能让我活在这个世上吗?”
“江洋大盗,我也不想做了,这些年,我积攒了不少钱,找一个地方默默无闻地渡过下半生吧!为了报答翟大人的救命之恩,我才做那些事情的。”
“该报答的,我黑鹰全报答了。”
“黑鹰兄弟,你要是愿意的话,就跟我们做。”曹锟有心让黑鹰效命于欧阳大人,欧阳大人的身边正需要黑鹰这样的人。
“跟你们做?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是不能再做了。”
“早些年,我虽然是劫富济贫,但沾上一个盗字总不是什么好事。”
“后来,我又为翟家父子做事,心里面竟然还没有以前踏实,今天,黑鹰有幸遇到两位兄弟,所以,黑鹰不想一错再错了。”
曹锟道:“我看你是一条好汉,才有意提携于你,黑鹰兄弟有一身的本事,也该做点正经事情了。”
“当然,我还要禀告老爷,不是什么人都有这种造化的。你不要问我们老爷是谁,如果你有这种造化的话,自会知道——一切随缘吧!”
“黑鹰,你接着往下说。为了打垮谭家,他们几家是不是都出了钱?”高鹏道。
“可不是吗?他们都出钱了,马家、林家出的钱多一些,茅知县、章知府和翟家出的钱少一些。”
“他们各出了多少钱?”
“不知道,有些机密之事,他们都是背着我的——他们都很狡猾,也很贪婪。各怀心思,各怀鬼胎。”
“林家想借助官府的势力把谭为义推上潭府大当家的位子上,所以,林老爷下的赌注最大,要不然,他也不会经受不住打击,突然病倒!。”
“今天上午,林老爷被抬回家的时候,吐了好几口血。”
“茅知县、章知府和翟尚书父子想借此机会打压谭家的生意,夺取谭家的财产,但他们又怕陷的太深,难于抽身。”
“所以,他们只出了一小部分钱,这些人在官场上混了很多年,比林家和马家要狡猾和贪婪百倍——他们只想做空手夺大刀,无本万利的买卖。”
“谭为义母子应该是答应了他们一些要求。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卖力。不过,狡猾的本性确实帮助了他们。”
“此话怎么讲?”
“刚开始,章知府有些顾虑,他说谭家虽然和朝廷没有什么瓜葛,但大太太公主的身份摆在哪里,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可茅知县和翟尚书不以为然,章知府是翟大人的门生,他虽然心存疑虑,有所顾忌,但还是跟他们搅和在一起了。”
“昌平公主五十华诞,皇上派钦差到歇马镇贺寿,茅知县和章知府吓得屁滚尿流。”
“他们也曾劝翟家父子俩就此打住,皇上还记得昌平公主的生日,并且派钦差送来贺寿金挂,谭家和朝廷断了将近十八年的关系又接上了。所以,跟谭家人过不去,就是和皇上过不去。”
“但谭为义母子俩不甘心,林老爷更不甘心,因为他下了太大的赌注。”
“马家也不甘心,因为他们和谭家是世仇,而且马家也下了很大的赌注。”
“关键是翟公子父子俩不死心,翟大人说,虽然当今皇上送来了贺寿金挂,但谭家没有人在朝中做官,而且皇上很快就要迁都到北京,歇马镇和北京远隔千山万水,皇上鞭长莫及。”
“他们不收手的最主要的原因是,计划已经开始实施,大家都骑虎难下,所以还是决定在生意上做文章。”
“有一天晚上,茅知县突然跑到青州来找翟大人,翟大人在书房见的他,翟温良也在场。当时,茅知县显得很紧张。我站在书房外面,听到了一些话。”
“茅知县找翟中廷父子有什么事情?”
“他说了谭老爷死而复生和林氏母子被赶出谭家大院的事情,他还说在谭家的族会上看到了代王朱桂。他劝翟大人赶快收手。”
“谭家先有皇上的贺寿金挂,后有代王朱桂在后面撑腰,现在的谭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谭家了。可输红了眼的翟尚书仍不甘心,他说——”
“翟中廷说什么了?”
“他说朱桂是一个狂放不拘、没有正形的王爷,建文帝在的时候,他惹是生非,无视朝纲,结果被建文帝废了豫王封号,贬为庶人。”
“他还说:永乐皇帝继位以后,为了笼络人心才恢复朱桂王爷身份,封他为代王,不过是想让朱桂为朝廷做点事情罢了。”
“他说:像朱桂这样不着调的王爷,皇上才不会委以重任呢,所以,代王朱桂根本就不足为虑。”
“赵仲文的案子,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十八号晚上,我们几个人在聚俊楼喝酒,说的就是这件事情。侯三说赵家人要探监,便和何师爷来向翟公子讨主意。”
“照这么说,是翟中廷——或者翟温良和茅知县设计陷害赵仲文的了。”
“这——我不知道,他们只谈了赵家人探监的事情。更深更细的情况,他们没有说。”
“那翟温良是怎么说的呢?”
“翟公子说,不给赵家人探监,肯定不行,但要防止赵家人和赵仲文串供。”
“侯三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